怀中的人仿佛一片羽毛,轻飘飘的,好像一阵微风就能吹走,沈缱只能抱得更紧。
“阿愫不要哭,是我的错……”
是他拈酸吃醋,是他意气用事,是他不知天高地厚,平白惹她落泪。
沈缱一点一点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微微垂首,从她朦胧的泪眼里望见了自己。年少时他将心上人当作月亮,只敢远观,不可近看。却不知月亮也知冷暖,会伤心落泪。是他忘了,这辈子是她先找他的。
他的犹豫与心疑,踌躇与等待,一切问题,都在她眼里得到了解答。
就算是为了报恩又如何,就算她还喜欢霍琰又如何,这辈子他才是那个胜者。
她在身边,那便足够了。
愫愫闷在他怀里,“道歉。”
“对不起。”沈缱抱着她,对着苍天起誓,“从今往后,我沈缱若再让阿愫流泪,便不得善终,生生世世,永不入轮回。”
“倒也不必发这么大的誓。”愫愫脸还埋在他怀里,手凭着感觉伸过去把他手扒拉下来,“说说吧,城门一事,为何要骗我。”
沈缱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她是如何猜出来的。
“不能说?”
“阿愫想听,我便讲。”
“说来听听。”愫愫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下巴抵着他的肩窝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也不管他身上冰冷的雨水了。
“那路是我派人挖的,本意是让你怀疑萧晋平。”
嗯。
不出沈缱所料,她确实怀疑了。
“我一路上拖延你,也是因为方怀之的谋划同你本该回来的日子对不上。”他顿了顿,发觉到她靠的地方是湿的,小心翼翼移了移自己的位置,让她能够靠在胸前干燥的衣物上。
“方怀之要你同晋平之间做出选择,我知道你定会选择萧晋平,所以便让他身边的人献了一计。”
“什么计?”
沈缱实话实说,“告诉他往西去十里有船,坐船五日便能直达大澜边境。”
“他也相信了?”愫愫觉得不可思议。过去霍琰不说算无遗策,却也不会对身边人百般信任。
“嗯。”
“他为何又同大澜扯上了干系?”上辈子大澜要同大诏永结秦晋之好,满朝文武都弹冠相庆,唯独他不肯,设计淹了大澜十万兵马,气得萧寅罚了他五年俸禄,险些削官。
“他是大澜前任圣女之子,圣子之位本该传给他。之后大澜遍寻人不得,师父……”沈缱咳了咳,“柳燃灯便找上了我,以主祭身份,代行圣子之职。”
愫愫手里玩着沈缱的头发,好奇问:“大澜人还会认他?”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都对大澜没有了解,只知晓他们与大诏的官职有很大不同,因此对沈缱这个平白冒出来的身份有些好奇。
“他既是圣子,即使没有实权,大澜人也会护着他。”
愫愫抬眼望他,继续道:“你是主祭,他是圣子,若你们打起来了,大澜人会帮谁?”
沈缱笑了,忍不住摸了下她脑袋,“阿愫放心,大澜人虽侍奉神明,却也知晓人间俗事,自会权衡。”
“然后呢,为何又要让我救晋平?”
“一是让天下人看清你的身份,明白你对百姓和大诏的忠心,而二是……让方怀之死心。”他承认得坦然。
沈缱不过是顺水推舟,诸事却皆应了他的意。若不是她在月玲口中知晓了些许风声,怕是还要被他瞒在鼓里。
她并未生气,只是听他一本正经地同她说如何设计她的,总觉得憋屈,还夹杂着几分怨气,但一看见他小心翼翼的目光又起不了一丝苛责之意。
罢了罢了,早知就不听了。
自讨苦吃。
愫愫戳戳他胸口,“你还未说,为何你要对付方怀之。”
虽说霍琰借着方怀之的身份,在很久之前便对她不怀好意,但沈缱暗中动手也无妨,为何要当着她的面,还要她自己做出选择?就好像……是在看她的态度一样。
窗外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天地静默,只听见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
“阿愫,还要瞒着我么,他是霍琰。”
愫愫打了个哆嗦,脑袋里那丝晕感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