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棋也是一脸懵,听着属下报告这几日的征兵情况,把一卷厚厚的名单册看了又看,以为自己是犯了癔症。这可不单单是人数那样简单,要知道这些年大诏频繁吃败仗,百姓虽不至于一片神鸦社鼓,但对大诏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这些日子看百姓们对他们的态度就已经知了五六分。
知道他们来了,家家户户都是紧闭着屋门,有时要换些东西,百姓也是惊惧万分,只以为他们又来盘剥。但这一战之后却不同了,从前日开始便有百姓自愿挑着单子来军营来,撂下担子就跑。
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知道了这事,连练兵的气势都更足了。
这哪只是打赢了一场仗,这赢的是民心啊!
萧棋脸都笑成了一朵花,走起路来那叫一个步步生风,朝着两个守卫大手一挥道:“走,随我去军营瞧瞧!”
而另一边,气氛则低迷了许多。
愫愫看着这封信,眉头微微蹙起。这封信是晋平传来的,信中说方家要对她不利,命她速速回宫。
在此时回宫?
她要是没有估算错的话,战事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回了都城。
霍琰如今还不知所踪,方家又能翻起什么能让她解决不了的风浪来?她心中十分不解,但这信又的的确确是晋平的笔迹。
若是她回去了,这几座城池又何人来守?萧棋虽然善战,但不善术。这些残兵败将要是卷土重来,他怕是分身乏术。
“赵姐姐!”
她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眼那人已推门而入。
少女一袭长裙,身披一家鹅毛大氅,双颊被初冬的寒风吹得泛红,正是伊葭。一位劲装少年紧跟其后走了进来,不是月如琢是谁?
愫愫讶异,“你们怎么来了?”
月如琢大跨一步站在了她身前,似是而非地笑了笑,后退半步摊了摊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哼,还不是有些人,自己神龙见首不见尾,非我千里迢迢出马给他办事。”
听到这话她皱了皱眉,指了指站在旁边的伊葭,打趣问:“你帮人办事还拖家带口的?”
说起来,他们二人成婚已是四年前的事了。也是如今这样的时节,天气已有微微的寒意,并不十分冷,是岳州难得的好天色。
两人红了脸,纷纷低下头不发一言了。
愫愫正想揶揄几句,回头就看到门口守卫拿着信,表情欲言又止。
这信来的实在恰逢其时。
她明白沈缱的意思,月如琢的确是不二人选。既然宫中有诏令,她为人臣子没有不回去的道理。再说现如今重创大周,料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
宫里还没有传来消息。
晋平的安危也着实要紧。
愫愫心中不免忧心。晋平一介公主之身,难保不会有人拿她的身份作梗想要谋权夺位。她身边又没有可靠之才,山高水远,无人为她出谋划策。
她静静垂眸,城门下正是一片祥和之景,人烟熙攘,城中早灯已经点上了,融融的一片暖光。
月如琢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等她开口等了很久,终于没了耐心。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磨磨唧唧的。”
她一愣,立刻回嘴,“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絮絮叨叨的。”
月如琢一乐,喉咙发出一阵大笑,“那你可是记错了,我一直都话多,可没有话少的时候。”
“行了,不和你嘴贫。”愫愫不和他嘴贫,直接单刀直入问他,“这城池你能守住吗?”
“有何不能?”他一改脸上轻佻,语气残留着几分玩笑,眉眼间却异常认真。
“那你答应我,这里要守住了。”
“我答应你,要是这五座城池没有守住,我便……”
他目光穿过重重人群定格,不知看到什么,忽然一笑。
她没有顾及他的视线,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追问,“便什么?”
他收回目光,坦荡而傲气。
“我便提头来见你。”
愫愫沉默片刻,也循着他的视线往城墙下一瞥。
原来是一抹清冷的翠色。
是伊葭。
“你说这话也不怕她如何想。”
月如琢掩饰不住的笑意。
“嗯,到时候葭葭来给我求情,你可不要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