愫愫失笑,终究没有嘲笑她的天真,只说道:“你若想出去,爬墙应是行不通的。方才那堵墙不过是方家外围,单凭你一人,纵使出了方家,也无船渡江。”
“我知道的。”她神态落寞,“我只是想……想碰碰运气。”
“你就不担心方家的守卫将你抓回去?”
“怕。”她站在愫愫身侧,夕阳映上她姣好的面容,像是误入凡尘的女仙,纯洁得不染纤尘,“但是我更怕,如果我不试一试,就要一辈子困在一座樊笼里。”
“此话不假。”霍琰上辈子那几个小妾,都是因为长期不得自由,困在大宅里抑郁而死的。
两人边走便说,不自觉已经走到了路尽头。许是霍琰已经吩咐了手下不要自寻死路,这一路来不见一个守卫拦她,纵使见到了也只是很快低头离开。
为了这些手下,他倒是考虑得周全。
“赵姑娘,你进来喝杯茶吧。”她轻轻推开门,转过身道。
门内一片萧瑟,春日的明媚仿佛忽略这里,入目只有一棵枯树,还挂着几片冬日未落尽的叶子。
愫愫一边走进门,一边打量着院内的布置,话语随意,“你知道我叫什么?”
“知道的。”她声音怯怯,目光也怯怯,仿佛怕惹她不快,“方家人,也都知道。”
“倒是不知,我人还未现身,名声倒是传得人尽皆知。”她回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对方目光瑟缩了下,似乎要说些什么。
门内忽然一声问询,紧接着一位老妪推门出来,沉沉问道:“做什么去了,为何才回?方家处处都是禁地,可不是哪户人家的后花园!”
愫愫偏过脸,循着声音看去,认出她正是当日那个领着那群女子进方家的人。
按道理她是奴仆,那女子才是主子。但听这老妪的口气,身份像是打了个对调。这般气势汹汹的诘问,倒像是这女子才是奴仆,她是主子。没想到霍琰都重新活了一辈子,对手下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放纵。
“是我迷了路,让她带路,顺便进来讨杯茶喝,你对这回答可满意?”
“原来是赵姑娘。”她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老奴眼力衰退,不知是您有事,请姑娘见谅。”
愫愫最看不得同她虚与委蛇之人,况且还是霍琰养的狗。同她一番道歉,似乎是她借了霍琰的势,才让她大人有大量放过她。
当下将自家爹爹教的敬老之礼抛了个九霄云外,一本正经同她较起真来。
“此话,你应当同她说。”
她脸上沉了沉,笑意褪了下去,不咸不淡道:“赵姑娘,我也是遵照我们家大人的吩咐办事。”言下之意,勿要咄咄逼人。
“你怕你家大人,我可不怕。”她正愁找不到由头走人,最好告诉他,夸大她的“罪行”,让她好名正言顺地逼霍琰交出令牌,“你将此话原原本本告诉方怀之,便说是我说的,最好夸大些,说我将他方家后宅闹得鸡犬不宁。”
她越说,对方脸上就越显出犹豫。方家后宅就那么大,多少也听到过风声,她脸色变换,似乎在心里揣度片刻,推测此举或许她真的能做出来后,便改了口风。
“大人自然是以赵姑娘为重的。”她腮帮僵了僵,朝那女子躬了躬身,极不情愿道:“方才是老奴唐突。”
愫愫居高临下看着她,笑了笑。
“我与你家大人乃是仇敌,你却待我如此恭敬,她是你家大人的女人,你却待她如此刻薄,就不怕你家大人算账么。”
“哈哈!”
她污浊的老眼诡异地闪着光,在受了一番气之后仿佛终于找到了出气口,吃吃地笑。
“她同你说,她是大人的妾?”她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来回,笑得皱纹全然舒展开,“倒是有胆子。”
她背着手,缓缓走出了门,只留下一句话。
“赵姑娘,劝你别想着出去了,现在外头地人,可巴不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