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了十年,愫愫其实已忘却了她的模样,不然今日也不会如此同她说话。
愫愫微微笑着,毫不心虚道:“自然记得。”
“都怪我不好。”月玲已全然将自己的亲表姐抛在了外头,可怜兮兮地踏入了愫愫院子的门槛。
盛红玉和盛蓝衣拗不过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只好跟着他进了院子。两人刚要进屋,盛红玉看着窗下人的侧脸,忽然止住了脚。
“怎么了?”盛蓝衣回头问。
盛红玉默默收回目光,轻轻道:“不进去了。”
盛蓝衣虽不解,但也并未多问,随她一道坐在院中凉亭下。
月玲以为屋中只有她一人,心想着要挨着她好好道歉,走进去才看见她想坐的地方,竟被一个男子占据了。
她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甚至还有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
“赵姐姐,你成婚了?”她眼睛死死盯着沈缱,仿佛要将他盯个对穿,连脑海中那似有若无的熟悉之感都被这复杂难言的情绪压了下去。
“是啊。”愫愫含笑看向沈缱,眼角微弯,“我成婚许多年了。”
“为……为何?”
她咬了咬唇,泫然欲泣望着她的脸。
当年她说过的,她若是成婚,她一定会去的。
愫愫转头看向她,笑道:“嗯……我爹爹说想将我留在身边,我便只好找了个合心意的入赘到我家了。是吧,沈缱。”
少年默默抬头,盛着雪光的眸子茫然又无措。
月玲看着面前的人,终于在记忆中对上了这张略显熟悉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他是沈缱?”
“你认得?”
“他,他入赘?!”
愫愫笑:“不可么?”
“不是……”月玲眼睛瞪得大如铜铃。
他当年不是对表姐说,他一辈子不娶妻么?!敢情当时他喜欢的是赵姐姐?
月玲心底呵呵两声,目光锁在沈缱脸上。如若不是愫愫在这里,她简直要为他鼓掌。
别人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倒直接以身相许了。堂而皇之就占了赵姐姐夫君的位子,这算盘打得可真是让她佩服!
“赵姐姐为何这般早便有了夫君。”她还想着让赵姐姐给她当嫂嫂呢。
愫愫笑吟吟回道:“他长得如此招摇,我怕有人惦记,便只好早些放进屋里藏着了。”
“也是。”月玲瞅了瞅沈缱,赞同点头。
虽然他看沈缱不爽,但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着实长得招人。对着这张脸,吃饭都能多吃半碗。
沈缱手捏着的那页书,自愫愫说第一句话后便再也未曾翻过一页。整日浸淫于圣人箴言中心如止水的少年,竟也会为了一句玩笑而神不守舍。
“对了!”月玲抓住她的手,“再过几日便是灯会,到时候岳州的人都会来看,赵姐姐你也来看吧!”
愫愫同意了。
沈缱的腿好了大半,也该出去走走了。
天色已晚,月玲虽心有不舍,但也不好多留,坐了半盏茶便依依不舍地走了。
愫愫刚拿起兵器谱,便听到沈缱在唤她。
“阿愫。”
“嗯?”她看向他。
“下次……不可再说了。”
他可以不顾身份待在她身边,却不能不管旁人言语。流言伤人,于女子尤甚。更何况,她以后若是要嫁人……
沈缱敛下眼,忽然不愿再想下去。
愫愫随口道:“不过是玩笑之辞,你若不乐意听,我下次便不说了。”
只是玩笑之辞么……
沈缱眼底闪过隐隐的落寞。
冬日夜长,愫愫又向来浅眠,天边刚露出一丝光,愫愫便醒了。
门外有人敲门,她以为是沈缱,没想到却是月叔派人送来了爹爹的信。
信中说他已经到了儋州。说此地物产丰饶,民风淳朴,是个难得的福地。那儿的官员也都清廉可靠,待他甚好。
愫愫猜不出爹爹写的是真心还是故作安慰之语,但她明白,只有解决了荀家人,爹爹才能有回来的可能。
上辈子的大诏朝廷已经病入膏肓,积重难返。
也许……
这辈子会有些许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