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做些什么吗?”他继续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长公主手底下的人是敌不过禁军的。
谢朝蕴:“我如今坐在这里,便已经仁至义尽。”
“父皇会杀了长公主吗?”小太子仍有些不忍。
“不会。”
萧寅对国政一窍不通,却深谙如何安定人心。他若杀了长公主,曾经效忠于先皇的旧臣难免不会群起而攻讦,重提当年旧事。
小太子点点头,还想问些什么,谢朝蕴目光已先一步瞥向他。
“今日的功课温习完了?”
小太子立即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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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的船不过三日便有了音信。
岳州城的方家人不见有何动作,月如琢却像是尾巴着了火了猫,整日在梅庄里跳脚。
得亏月寻归这几日不在月家,不然他又免不了挨一顿揍。
愫愫合上书,看着正对着沈缱大倒苦水的月如琢,不耐烦道:“你若是真咽不下这口气,就去劫了那方家的船。”
“你以为我不想?还不是我爹说什么韬光养晦,三思而行,还说如果动了方家就要赶我出门。”
愫愫冷冷一嗤,反问道:“你爹不让你习武,也没见你平日进门不用轻功翻墙啊?”
月如琢一愣。
“……这倒是。”他摸着下巴点点头。反正他惹爹生气又不是一两次了,每次都听他说要把他赶出家门,但一次也没见他真干过。
“不过方家的船明日便要到了,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月如琢有些犯难,等到他们上岸,动手怕是难了。
“我有主意,不过有件事你得答应我。”
有了儿时被愫愫坑惨的教训,月如琢现如今少不得要对愫愫留几分心眼。
“何事你先说,我再想答应不答应。”
“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听我的。”
月如琢思索片刻,狐疑看着她道:“你该不会又设了什么计,等着我去跳吧?”
“当年若不是你总烦我,我至于……”
“行行行,听你的就是。”他勉为其难应下,随即急切问道:“什么计策,快说。”
“听说方家的船里,装的都是好东西。”
一提此事月如琢便格外来气。
“都是当年从月家抢去的,可不都是好东西。”玉石珍器,书画绝笔,方家当年一船船拉走的,皆是月家百年的积淀。
“你可还记得,前几日去月家市集里的那玉器铺?”
不就是他杀了方既手下那日么,他记得。
“你要在那儿下手?”
“我的意思是,那偷梁换柱的法子,倒是可以学学。”
愫愫的计策说来简单,但一旦做起来,却要颇费一番功夫。
方家的船由江入湖,再由湖入河,其中要在河口停留数天。河道浅窄,而江船吃水较深,需在河口由江船换成小船方能入梅庄。
这几日大雪呼啸不止,在风大浪急的河口停留半天如同酷刑。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月如琢连夜派人去浣绫河口,将方家准备的船全换了一批。撑船的船夫们都是旧时月家暗卫,虽不再为月家做事,但仍念及着当年的恩情。
明日方家的船便要入河,月如琢借着月色,召来了所有的船夫,再提醒了一遍。
“小公子,你就放心吧,我们在河上行了这么多年船,水性都好着呢,出不了岔子!”
“我月如琢先谢过诸位,这事儿若有人来查,诸位无需忧心,有我一人担着。”
“小公子何出此言!当年若不是月家收留我们这群人,我们还不知在何处游荡呢!就算是为了报当年方家之仇,这忙我们说什么也得帮!”
“就是!”众人齐声和道。
“好!”月如琢抱起坛子。
清冽而滚烫的酒水撞入陶碗,腾腾的热气扑开,熏得月如琢眼角浮上些许热意。
来之前,他甚至想过,如若他们不答应便将人绑了,重新换上月家的人。但现在……他为他的误会而感到羞愧,又有些艳羡。
他从不知道,当年爹只是为他们找了一个落脚之处,却得他们几十年忠心以待。
举杯环顾四周,他托碗一口酒闷下去。
“事成之后,我请诸位喝……咳咳咳!”月如琢被烈酒呛得猛咳了几声。
众人哄堂大笑。
有人出言调笑道:“看来大公子这几年管您管得严嘛,连酒都不会喝了!”
月如琢心里数了数日子,一抹嘴角的残酒,哼笑道:“嘁,你们大公子现在正不知和哪位好友喝着酒呢,哪有空管我。”
“莫说莫说,大公子当年的酒量比小公子您还浅些!”
他得意一笑:“那是,我岂会比我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