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什么,找死?!”
众女子顿时噤了声。
愫愫藏在阴影中,又有众人在面前遮蔽着,暂且瞒住了那守卫的眼睛。她轻轻转过身,不出意外见到了不远处的人影。
陈仲胥静静靠在石墙边闭目养神,他似乎受了伤,额头还有些许残余的血迹。
昏迷前的那缕气息如幻似梦,飘渺无形,但她又的确察觉到了它的存在,不像是幻觉所致。
莫非这里还有旁人?
就在愫愫冥思苦想之际,那守卫却忽然走到了地牢门前。指着地牢上的大洞,厉声呵问。
“那是什么!”
打头的青衣女子侧过身,不露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
“方才的声音您也听见了,这破地方暗得很,伤了本姑娘的眼睛,我们正凿壁偷点儿光呢。怎么,大人您也想帮我们不成?”
她的语气十分玩世不恭,丝毫未有处于险境时的提心吊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女子单是心境便远超旁人,愫愫不禁高看她一眼。
守卫闻言,脸色不大好看,但眼底警惕却渐渐淡了。
现如今这顶上都塌陷了,便是逃出去又如何,终究难逃一死。这大洞,说不定是方才塌陷所致。
“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这地牢和上头比,可是个好地方,你们若敢逃,可无人给你们收尸。”
说完,他冷冷瞥了众女子一眼,负手而去。
见他离开,愫愫走到陈仲胥面前,扯了扯他衣袍。
“刚才在上头,你便说这下头有出口,在何处?”
陈仲胥慢慢睁眼,眼底飘过几丝迷茫。他看着愫愫,不明所以。
“没有?”
他并未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不对,你分明说过。”
愫愫皱了皱眉头,打量他许久,见他额角伤口,脑海中忽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你该不会……摔坏了脑子失忆了吧?”
她幼时爱看志怪野史,听说有些人脑袋受了冲撞之后便会胡言乱语,更有甚者会失去记忆,忘却一切前尘旧事。
瞧他这模样,似乎真有几分失忆的征兆。
“那你可还记得我?”愫愫指了指自己。
陈仲胥愣了下,似乎真的思考了许久,摇了摇头。
愫愫见他只会摇头,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失忆之症竟如此严重,连说话都能给忘了。”
“你不知道,我便告诉你。”愫愫掏出帕子交给他,示意他擦一擦额角的血迹,“我是你同父同母的姐姐。”
愫愫说胡话骗他。
陈仲胥微微蹙眉,眼中虽然有几分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擦拭掉血迹,将帕子整整齐齐叠好放进怀中。
如此熟稔,显然已经将她当作了姐姐。
愫愫倒也不至于为了一张帕子便向他讨要,反而徒生事端。
“除了你们,这里还困了多少人?”
青衣女子道:“只有我们五个。这几日不知为何,原先被关在地牢的女子都被送了出去。那守卫说是那些女子外头有人出钱,给她们赎了身。”
“断不可能!”蓝衣女子脸上忿忿,“她们中有些人我都认得,家中一贫如洗,便是一块铜板都拿不出来,怎可能花大价钱为她们赎身?定是那守卫在骗人!”
“这些都不打紧。”方才认出愫愫的小姑娘低声道:“为首之事,是我们该如何逃出去。”
她怯怯看向愫愫,面露希冀:“您是狐仙大人派来的,一定知晓如何出去吧……”
愫愫难得失了语,她的确不知这地牢的出口。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的人,还摔坏了脑袋失了忆。
“你说……这地牢里原先关押的人都出去了,那守卫呢?”
青衣女子随手往后一指:“喏,就他。”
正是刚才那个守卫。
“一个?”
她确定点头:“一个。”
只有一个守卫,事情便好办得多。愫愫旋即上前,细细端详着地牢上的锁。
蓝衣女子见此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一个守卫倒是极好解决,只是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地牢的锁乃是朗州最厉害的能工巧匠制成,我们看了许久,也找不到不用撬开锁便能出去的法子。”
谁知她话音刚落,下一刻,只听咔擦一声。
铜锁应声而开。
锁竟然开了?!
愫愫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将锁装了回去,回到原处坐下。
“不,不愧是狐仙大人派来救我们的!”她手做西子捧心状,眼底的敬佩仿佛都要溢出来,“您,您不会也是神仙吧?!”
愫愫谦虚道:“在下只是狐仙大人座下弟子罢了,不得其真传。”
“可是……”
青衣女子抬手打断她的话,对众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恐会塌陷。”她看向愫愫,道:“姑娘既然能够解开门锁,想来也是位厉害人物。在下略习武功,这守卫便交给我,撬开门后你们先走,我殿后。”
众人也都颔首同意,唯独缺了角落一人。
陈仲胥面容平静如水,不见一丝焦灼,安静得仿佛一尊玉雕。
愫愫心底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就不该将他拽下来,没找到出口不说,还莫名升了辈分。
方才还骂她毒妇的人,突然变得如此安静,愫愫甚至感到几分陌生与不适应。
愫愫走到他面前,说道:“走吧。”
出逃的过程出人意料得容易,那蓝衣女子远非她口中所言那般略习武功,动手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分明是个练家子。
只见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守卫,随手将匕首插入怀中刀鞘中,将那守卫踢到一边。
不多时便走到了岔路口。
众人正欲往宽阔的那条路上走,陈仲胥却停了下来。
他看向右边,扯住身旁愫愫的衣袍,意思不言自明。
“你记起来了?”
陈仲胥摇头。
愫愫看向众人,说道:“走吧。”
或许陈仲胥忘却记忆只是暂时,再如何伤得严重,脑海中总会有些许模糊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