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下嘴唇,把滚烫的脸埋进被窝里,不肯再说话。
药很有用,段栩然的烧晚些时候就退了。
夜里小渊担心他还会害怕,坚持要守在床边。段栩然实在看不下去,只得让他上床来睡。
这次没再画三八线。
反正画了也没用。
入冬了,就当添了个人形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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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门前,段栩然犹豫了一下,主动问小渊:“今天还去城东吗?”
男人摇头:“不去。”
“那你的记忆……”
“想不起来,那就不想了,”小渊说。
段栩然内心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说:“好吧,你什么时候想回去就告诉我,我们再去。”
等过两天,他的心理阴影小一些了,随时都可以再去。
昨天的事,段栩然自己琢磨琢磨,也觉得奇怪。
虽然尸体的确有点吓人,但他不应该这么害怕尸体的。
他从矿洞里爬出来时,被塌方砸死的尸体多得多,也血腥得多,他该看惯了才对。
为什么偏偏那孩子的尸体就能让他做噩梦?
还有,那个小孩儿不是医院的病人吗?
如果真是病人,就算因为无力医治在医院去世,也应当有家人来好好收敛尸体下葬,怎么会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在那种地方?
而且,什么病,会让人在死后被掏走大半内脏?
尸体那种空空的、口袋一样的情形,总让段栩然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
“喂,还回不回收啊?不收我可关机器了!”垃圾哥不耐烦的喝声打断了段栩然的胡思乱想。
段栩然忙道:“要,要!对不起,麻烦等一下,小渊?”
“真啰嗦,动作这么慢……”垃圾哥骂骂咧咧。?
男人一手拎着一堆老旧的机械零件,走上前,乜了垃圾哥一眼。
垃圾哥立即收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装着一副和气的模样让到一边。
一扭头,又小声又大声地和身边伙计蛐蛐:“哎哟你瞧瞧,人家这找了个男朋友是不一样啊,不但有人撑腰,还有人干活!羡不羡慕?改天你也找一个去!”
“我哪有人家那本事啊!光这张脸就不够看!”
段栩然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这几天心烦意乱,也懒得为这些事争辩了。
他只看了一眼小渊,确认他没为别人的胡说八道生气,放下心来。
垃圾哥:“……”
该死,现在居然一点羞耻感都没有了?这对狗男男难道成真了?!
但更过分的话他也不敢说。
毕竟朱老三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
回收舱发出结算的声音,垃圾哥悻悻蹭过去看了一眼,恶声恶气地报出价格。
段栩然接过星币仔细数了数,一分不少。现在对方再不敢克扣他的钱了。
他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拉上小渊离开。
垃圾哥一脸被晦气到的表情,还想把握尺度再蛐蛐两句,忽然看见男人回过头,冲他扯了一下嘴角。
垃圾哥:“……”
他退后两步,抖抖索索抓住旁边同伴的手,“他他他他刚才是不是在对我阴笑?是不是?他想干嘛??”
段栩然也看到了小渊这个转瞬即逝的笑。
他也很震惊,边走边歪头看男人:“你竟然会笑?我还从来没见你笑过。你在笑什么?”
小渊抿了抿唇角。
段栩然:“等等,不对啊,你居然对垃圾哥笑?你都没有对我笑过!”
男人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表情从吃惊转为气愤,顿时手足无措:“我不是……我……”
看他笨嘴拙舌的样子,段栩然扑哧一声笑了。
“逗你的。”段栩然说,“以后也要多笑。”
男人目不转睛凝视着少年,默默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段栩然觉得心里松快了些,不自觉地往小渊身边挤了挤。
男人以为他冷,敞开衣服把他裹进来一点。
段栩然闷闷的声音从衣服里传来:“明天我们去九渊那个垃圾场吧。”
还有,他得去找艾拉。
哪怕算他多管闲事了,提醒一句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