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男的眼神中依旧充满怀疑和敌意:“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段栩然莫名其妙,“那个小朋友?他没说话,我只是问他有没有摔伤……他有什么问题吗?”
其中一人不耐烦地斥道:“轮得到你发问?!队长,这两人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一看就有问题!不如直接带回去……”
段栩然心里咯噔一下。
这里是医院,论理是权贵们享受的地方,但不知为什么,这人嘴里吐出的话有种阴森可怖的违和感。
他紧张地盯着对方,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手心沁出一层冷汗。
?“别闹大,”被唤作队长的男人说得轻描淡写,语气也很和蔼,但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他们,似乎在审视什么。
末了,像是信了段栩然的话,他终于缓缓开口。
“那孩子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有些吃不了治疗的苦。刚才发生的事,希望你们离开这里之后一个字也不要提起。若是被病人家属知道,难免会怪我们照顾不周,到时候……”
守卫队长话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段栩然连忙点头:“好、好的,我们一定不提。”
“那就好。送他们出去,好好送到门外,可别再走错路了。”
“是!还不快走?!”
两人被守卫半押着出了医院,临走时对方又好一顿恐吓,段栩然胡乱应了。
直到走得再也看不见医院,他心头大石才勉强落下。
肢体跟着放松后,他发现自己一直抓在手里的,是小渊的手指。
“……”段栩然尴尬地松开手,下意识用指尖搓了搓对方手上被汗沾染的一点潮湿,咕哝道:“不、不好意思。”
小渊根本不在意。
只是看到少年脸色苍白惶恐,他忍不住低下头端详他,两道英挺的剑眉蹙起,墨黑色眼瞳中隐隐露出担忧和探究。
“我没事,走吧。”段栩然道。
被这出横生的枝节一搅合,先前那种“被人挖墙脚”的情绪淡了许多,段栩然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和男人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
医院的活儿顺利结束,段栩然拿到了比想象中更多的报酬。
他蹲在桌子前沉思片刻,把钱分出三分之二,郑重地交到小渊的手上。
“你出力多,这些都给你,”段栩然一瞬不瞬盯着男人的脸,仔细观察他表情,“你有钱的,而且以后还会越来越多。”
“靠我们自己,”段栩然又强调。
小渊没有拒绝,乖巧地点头接过来。
然后把手里的钱一股脑全塞进了段栩然存钱的箱子里,走了。
莫名带着一种“视金钱如粪土”的风骨。
段栩然:“……”
第二天一早。
段栩然还在洗脸,一个高大的身影默默移过来,堵在厕所门口。
段栩然抬起头,看见小渊背着一个硕大的口袋,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这就走了?”他眨眨眼,一两颗小水滴从微卷的睫毛上掉下来,挂在脸颊上,像泪珠。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少年一无所觉,拿起毛巾认认真真把脸擦干,然后就听见男人闷声应道:“嗯。”
段栩然默了默,冷静道:“哦,那你去吧。”
男人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段栩然磨磨蹭蹭跟着到了门口,又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声说:“要是他们欺负你,你就回来,别干了。”
就算钱给得再多,但阿尔法哪有什么好做的工作?
说不定小渊在外面吃了苦头,就会发现,还是和自己一起稳定地捡垃圾好。
段栩然站在门边看着男人离开,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像极了目送得力干将去对手公司做兼职的老板。
充满憋屈、忐忑,还有一丝淡淡的“我这里哪儿不比他好”的竞争心态。
“主人,今天小渊不在,还要出门干活吗?”小方滑到脚边。
“干的。”段栩然收回目光。
昨晚小渊大约感觉到了什么,难得多说两句,磕磕巴巴向他表达“我出去干活你在家歇着”。
这当然不可能。
小渊不过是暂住他家,两人顶多算是挣钱搭子。
段栩然再穷,对别人的钱也没有占有欲。
“以前他没来,我不也天天自己干活?”段栩然又说,“大不了今天少挣一点。”
小方:“也对,少挣一点也算一点。 ”
段栩然:“……”
总觉得这小机器人修好以后说话越来越难听了。
-
一连好几天,段栩然都是一个人去的垃圾场。
他被一股莫名的好胜心驱使着,急于想要证明自己“不会少挣一点”,沉迷干活无法自拔。
完全没有听到那些角落里的风言风语。
“……怎么回事?怎么就他自己了?”
“相好跑了吧?也是,人家那么能,跟着他图什么?”
“可他那相好脑子不灵光,之前不就被那小废物哄得团团转,不然也不会……”一个胖子啐了一口,“敢占咱的地盘。”
“嗤,傻子和废物不可能长久,玩玩而已。”
“吵个屁,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话的人阴着一张脸,赫然是三个月前被小渊一脚踹断肋骨的朱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