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这样说,有这木珠……”
我指尖动了动,低头瞥了眼腕间。
“既然上天给了你再生的可能,便更要珍重,”她话语间有些欣慰:“这木珠为娘当年特意为你求来,是为保你长命富贵,如今看来确乃是真,只是分作两世罢了。莫要妄自菲薄,你的命,并非偶然。”
两世?那我莫非本该是六十余之寿?
有什么推了一把我,身后的声音轻了些:“好孩子,此地不宜久留,生年之时,再也不要来这里了,你快回去吧。”
我蓦地睁眼,却再不见什么洞府,什么美人,是乌涂拽着我上岸,急切地拍着我的脸蛋:“大王,大王醒醒?”
原来又是梦。
我坐起身,肺腑却当真如冰刃刺过,费力地咳出呛进的水,抬腕之际,那串本该丢失的木珠果真又戴了回来。
“大王糊涂!”
乌涂拍着我身上的水,一边责备着我:“不过手饰而已,您竟为了它下水,这洛水凶险,您再不上岸可要吓死我了!”
这木珠乃是母亲为数不多的留念,我若是今日弄丢了,往后怕是日日都睡不安宁。
我一身湿漉漉地狼狈回宫,不出意料地患了风寒,只是每每病重之时都有热气入体,险险吊住一口气,竟然不久便恢复了康健。
河西局势近年恶化,秃发树机能起兵九年,相继斩杀秦、凉二州四位刺史,威震天下,到咸宁五年,秃发树机能乘胜攻陷武威城,令皇帝十分忧虑。
秋叶扫过演武场青砖时,马隆正用银枪在沙盘上勾勒出八卦阵型。
“八门对应八卦,生死二门随日月轮转。”
他枪尖轻点震位,沙砾无风自动:"当年武侯在鱼腹浦布石为阵,用的便是这天地人三才相生之理……"
此人既然善这八阵之术,应当让他展现才能才是。
我捻着腕间木珠,看沙盘上星斗移位,不由出神。
自洛水那次归来后,这串珠子就不时发烫,我深以为那次是梦,可哪有木珠无故发烫的奇事呢?
喉头突然腥甜,木珠忽然烫热,刺痛顺着经络游走,在胸口处蔓延成梅花状的纹路。
我踉跄一步,地下洒落几滴深红的血。
马隆疾步上前,蹙眉搭脉。
他似乎明白过来什么,神色剧变:“殿□□内怎会有续命禁术?”
续命之术?
这马隆看来懂些奇门八卦之术,那日的事不若问他。
我将梦中之事稍加修改,与他讲述了一遍。
“三十载寿数原是天道,分隔两世,怕是另有高人所为,只是不知是何意......”
他忽然噤声,脚下血渍流淌,竟成三爻卦象。
离卦。
我摩挲着木珠上新增的裂痕,忽然听懂那日洛神哽咽中的深意。
你的命,并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