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要躲,一手已如铁钳般扣住我的手腕:“你这孩子,怎是个闷葫芦,皇叔与你说话,你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么?”
我有种被人纠缠的感觉。尤为是上次在齐王府,他非拉着我练了两个时辰的字后,这次又如此,莫非还要练字?
“不练字!”
我扯袖要溜。
“好,不练字不练字,”皇叔与我信誓旦旦地作着保证,手下却一点也不松:“你也莫这么快开溜。我每次与你说不过半句,你就跑得没影。好侄子,你请等上片刻,咱们叔侄就说会儿的话,好不好?”
叔侄辈的,有什么好说的。
无奈卫恒笑眯眯地挡在身侧,我只得放弃逃开,被皇叔拉着手问话:“好侄儿,过了年节,功课如何了,可有好好读书?我听闻皇兄夸赞你筹算超人,可莫浪费了本事,你近来奉命领了左将军之职,有难处告知叔父,我可以与你指点指点。”
我不晓得他是真心还是好意,只乖乖点头答道:“不难。”
皇叔松开我的手,眼睛闪了闪,看了眼卫恒。
又与我和气一笑,垂目自语道:“这孩子一向聪明,我操哪门子的心。”
卫恒正负手看凌云台:“这凌云台乃是魏文帝时所建,到明帝时有所修缮,然则毁坏得更为厉害,甚是可惜哪。”
“是哪,”皇叔也随之看去,感叹道:“这楼初建时精巧,虽然高峻,常随风摇动,但上百年年未必倾倒。后来魏帝登台,害怕他会倒塌,让工匠用大木扶持,却立刻毁榻,实在奇怪。”
魏帝?明帝么?
我看着枯槁的故旧楼台,心下一震,不假思索答道:“是地基和柱梁不牢靠的缘故,想要长久,本就无可解。”
只是陈述事实,而非挽回什么脸面。
我倔强地盯着楼台,听到身侧的抽气声,回过神,皇叔正与卫恒面面相觑。
“这孩子有非同一般的智力,”皇叔面色有些苍白,凝着那萧条的建筑,感慨道:“也不知这魏室的凌云台,会不会重蹈覆辙啊……”
他这么说着,卫恒眼疾手快地支开周遭闲杂人等,上前宽慰他道:“王不要太过忧虑,以后的事,还得靠后人之智。”
“后人之智?”
皇叔冷哼一声,又是那日齐王府时候嘲讽的脸色:“哪个后人?那个后人,东宫那位,有智力吗?”
我自然不是闲杂人等,此刻听得明白,他又是嫌弃太子兄的智力了,依稀猜测出他想要什么,心虚地低下了头。
果然问起我来:“柬,你以为呢?”
我屏息凝神,不敢再多半句。
上方的呼吸有些急促,竭力地咳嗽两声:“你也是个不争气的!”
良久的沉默里皇叔拂袖而去,看那气势汹汹的背影,似乎被气得不轻。
柱梁不牢,越多的支撑,只会加快它的毁灭。
我恍惚离开园子,小鹿耷拉着耳跟在我身后,回宫后想起恨铁不成钢的皇叔,甚为惶恐,遂胡乱摸索出一本书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