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警惕地环顾四周,观察着一切可疑的动静。
她身边的回茵先出了声:“这林间雾气缭绕,正值冬日,按理说,应比白日冷上许多才对。你们......冷吗?”
张既亭用手作扇子状在旁扇了扇:“不冷啊,甚至还挺热的。”
他的话刚落,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沉闷了几分,诡异的沉默中,隐隐透出一丝异样诡谲的气息。
“此非雾气,”谢清此刻已经用衣袖捂住了口鼻,声音听起来依旧十分冷静,“此乃梦散毒。此毒借助烟雾为载体,常伴有树木花草类的清香,故在林中难以辨别。”
张既亭一听,顿时毛骨悚然,他急忙用衣袖死死掩住口鼻,一边大声朝谢清嘟囔道:“你怎么不早说啊神医!”
谢清没回答,自那支箭掠过之后,她便将全部精力放在听觉之上,专注于捕捉林中任何可疑的声响,警惕着暗处可能潜藏的埋伏。这梦散毒味如草木,夜间林中雾气亦十分常见,刚刚与萧靖和打斗,身上有余热亦是再正常不过,实在难以引起怀疑。再说,这梦散毒她曾在《离毒》中看过,却一直从未见过,也未曾尝试炼制——只因她向来只研制解毒之方,从不研制毒药,而这梦散毒又巧得很,是少数没有解药的毒。
按理说,没有解药的毒更应引起谢清的重视才对,可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梦散毒之所以未引起她的重视,是因为其炼制方法十分复杂,其中一味炼制材料更是已经相传绝迹已久,世间已久未出现此毒。一般来讲,这样难以炼制的毒药,要么有十足十折磨人的千奇百怪的功效,要么有瞬息毙命的作用,可梦散毒......她当时就在想,什么人会花大功夫大价钱去炼制这样一种毒?
“我亦是感受到中了此毒的初期症状后,才意识到此乃梦散毒。”谢清说道。
张既亭此刻亦意识到了所谓的初期症状——他感觉到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地上的草已经跳起了舞,于是他赶紧跑到了谢清的身边,说道:“那神医,你一定有解药吧?快给我......给我一颗!”
“此毒极难炼制,”谢清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语速,“效果是令中毒者昏睡三四个时辰,醒后自动解除。无解药。”
“什么!”张既亭立刻就着急了起来,“你你你你是什么神医!你不是专门研究毒药的吗!”
谢清并未作答,刚刚她便在心里暗下决定,此番乃是大意,等醒来后一定要找时间研究出梦散的解药,心中却还在隐隐担心尚在营地的柳康岚。
萧靖和也感觉有些体力不支,捂着口鼻道:“不知......营地众人如何。谢姑娘,此毒没有缓和之法吗?照此情形,我等......过会儿定会晕倒吗?”
谢清一边留意周围的动静,一边快速回忆着《离毒》中关于梦散毒的毒理记载,此毒攻肺入血,初时伴随微热之感,实则毒性随呼吸渗入肺腑,再逐步扩散至气血之中,逐渐麻痹神经,削弱四肢力量,最终导致全身瘫软昏迷。梦散毒的特性在于其温和但持久,毒性隐秘且渗透力强,必须用针对性的药草方解,但梦散□□复杂,其中一味绝岭云息草必须用薄烟草去克制,但这两种草药都绝迹已久......
片刻后,她抬起头,向众人演示道:“掐眠息穴与玄印穴,或可稍缓毒性扩散。眠息穴在掌心偏内侧,而玄阴穴在腕侧靠近脉门处。但此毒无解,缓和之法只能暂延时效。”
眠息穴连通心肺,掐压此处可暂时减缓毒气入血的速度。而玄印穴处于腕脉相交之处,按压可减缓血流速度,毒性蔓延也会有所放缓。
张既亭按照谢清的演示去掐住了自己的这两个穴位,果然感觉地上跳舞的小草动作有所放缓。
只是......这雾仿佛变得更浓了些。
五分钟后,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倒在了树旁。谢清倚着树干,于天旋地转之际,隐约看见黑暗之中,有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向这边靠近。她费力地解开腰间的小药袋,指尖轻轻捏了一下什么,随即便重重地合上了眼睛。
片刻后,十余个蒙面黑衣人从树丛中现身,迅速向倒地的四人靠近。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刚踏出几步,不知踩中了什么机关,瞬间被数支短箭疾射而中,应声倒地,连惨叫都未发出。
后面的黑衣人见状皆被惊得停下脚步,面面相觑,神情紧张不安,显然被这一变故吓住了。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怎么回事!”
站在最后的两个黑衣人喝道:“害怕什么?你们两个,先去探探路!”
被点到的两名黑衣人虽满脸惊恐,却不敢违命,只得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他们小心翼翼地一路探查,直到倒地的四人身边,都没有再触发什么异状。两人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转头朝后方的人挥手示意,却突然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双腿发软,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