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不恐惧死亡,或是毁容。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奚酥落想,自己害了个无辜的人,虽然这人也是辛玹。
不过她准备的后备方案是有效的,施三针几针下去,辛玹的呼吸平缓了很多。
奚酥落看到他的胸口起伏逐渐趋于平静,自己的心跳也跟着逐渐变得和缓。
辛玹的情况稳定之后,施三针提出去给奚明月看诊,奚酥落让和烟带路。
离开前,施三针跟奚酥落开口:“幸好今日你刚好想带我来府中为你母亲施针,不然你这夫郎可就没命了。”
奚酥落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点了下头,轻声道:“是啊,幸好。”
辛玹是后半夜醒过来的,一睁眼就看到了守着他的奚酥落。
下意识就想叫“酥酥”,不过看到她虽有动摇但并不能称做是欣喜的眼神,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他想起此刻的现状。
“妻主……”
奚酥落点了下头,微微靠上前,问他感觉怎么样。
“想喝水吗?想不想吃点儿东西?”
辛玹想到“吃”这个字心有余悸,一时间有点儿想吐,他摇了摇头,突然想到自己的脸,抬手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了并不算平坦滑腻的皮肤。
他一惊,缩进被子里,盖住了脸。
奚酥落知道他在在意什么,不动声色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拿着杯子重新站到床前,听到辛玹怯生生问她:“知夏呢?让他来——”
“他也守了你大半夜,我刚勒令他回去休息。”
辛玹顿了顿,道:“那妻主……我今晚睡在……”
他不想以这幅尊荣面对奚酥落,在成婚的第二天,虽然他们其实已经认识很久了,但他希望自己的脸一直都是奚酥落喜欢的样子。
……反正不能是这个样子。
辛玹狠了狠心想,这段时间先分房睡吧。
他不敢去想奚酥落如果在这个时候去了那贱人的房间怎么办,他只知道不能让奚酥落时时刻刻看到自己现在这张脸,万一她永远记住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已经记住了?
“说什么呢,你是个病人。”
奚酥落拉下被子,辛玹眼神微动,像一只鹿,对上奚酥落的目光,他受了惊,再一次遮住脸。
“大夫留下了药膏,说这些疹子只要忍住了不抓,最多两天就消了。”
辛玹支支吾吾应了一声,他还想去别处休息。
遮着脸要下床,被奚酥落拽住。
辛玹听到奚酥落在叹气,顾不得别的,放下被子看她,下一刻想起来,又往上拉了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们已经成亲了。”
奚酥落问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辛玹眨了眨眼,奚酥落开口道:“这意味着我们应该相互照顾,如果我有这么一天,你也要好好照顾我。”
“当然。”辛玹抢着开口。
奚酥落牵动唇角笑了笑,递上杯子。
辛玹迟疑着,放下了被子,眼神不安,但他在奚酥落温和的目光注视下,伸出两只手接过了杯子。
温水入喉,又沁入肺腑,辛玹终于确定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还能回想起来窒息的恐惧,但辛玹想,自己赌对了,奚酥落不可能放任他就此死去不顾不管。
他不想去追究这是旧情未了还是因为他们新婚不能发生这样的事,反正事实是,即便奚酥落想要试探他,也没想着真的让他去死。
奚酥落想让他活着。
辛玹想,一句“我们已经成亲了”,证明他这步险棋走得很对。
不仅对,还很值。
他长长吁了口气,呼吸正常了,这种感觉很舒服。
“妻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奚酥落眨了下眼,接过他手里的杯子,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杯。
辛玹摇头,奚酥落把被子放回原处,轻声道:“我知道,是因为我让人给你送的东西。”
“那果子?”辛玹佯装不解。
“是,你对它过敏。”奚酥落回头,神色不明,“以后看到它,记得绕道走。”
“过敏?”
是了,辛玹想起来了,上一世奚酥落就是这么说的。
他问:“什么是过敏?”
“就是不能碰,不能吃,你的身体会排斥它,它会伤害到你,就像现在这样。”
奚酥落重新回到床边,看着辛玹依然带着疑惑的眼睛,道:“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
前面的不知道辛玹听懂了没有,反正最后的话他懂了。
他立刻摇头,“不会,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又不知道我……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