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文坦然地接受了这份赞许,又亲自挑了几块墨,将东西挑齐后便让川柏去找人结账了。“你今日要去慈恩堂吗?”
“嗯,毕竟是初次所建,还是要亲自看过才放心。”莫云笙反问道,“世子呢,等下要去哪儿?”
“尚未想好。”傅修文主动道,“寻常心善的贵妇小姐帮助那些人时总是捐钱赠食,倒从未有人提及过让他们读书识字,莫小姐此举...倒是令人钦佩。”
“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莫云笙叹声道,“钱财食物总有尽时,到那时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更何况人性深不可测。”有些事情开了头若是中途而止,那些尝到了不劳而获的人可不会生出什么感恩之心,毕竟深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古来今来都是验证过的。
傅修文看着神采奕奕中又带着股通透的莫云笙,生出了股与有荣焉之感,“莫小姐的善是真正的善啊。”
“既得于民,馈之于民,力所能及之处,希望世间能少些苦楚,多些幸运。”她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不过是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些希望和种子。
或许有一天这些微不足道的希望会开出璀璨的花朵来。
莫云笙邀请道,“世子等下若没有别的事情不如与我同行,同去看看那些孩子,也顺道帮我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上了马车,两人同乘,在狭仄的空间里,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莫云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缓和,索性就沉默了。
傅修文视线落在她的面纱上,主动提了话,“莫小姐脸上的伤可好些了?”傅修文注意到她耳垂上并无首饰,心中仍记挂着她的伤,若非文来宝斋人多口杂,他早就想问了。
“好多了,多谢世子挂怀。”莫云笙偏下了头,抬手取出夹子里备下的糕点茶水放在茶几上,招呼道,“世子若是泛了可以用些茶水点心,慈恩堂在郊外,我们到时还需要些时间。”
“莫小姐脸上的伤可否让我一观?”傅修文毫不遮掩眼中的关切,他知道自己的话唐突了,但是这样生疏礼貌的客套他不想再维持下去了。
“什么?”莫云笙递茶水的手顿了一下,似有些幻听,没反应过来傅修文话中的意思。
“冒犯了。”傅修文轻叹了一声,倾身上前,不容拒绝地解下了她脸上的面纱,莫云笙脸上那块泛着青紫的脸颊暴露在空气中,耳鬓边上的那道小伤口虽然结痂了,但整个伤势看起来仍有些触目惊心。
莫云笙下意识地想遮住伤痕,手刚抬起了就被傅修文握住,牢牢地禁锢在掌心之中。
莫云笙不悦地凝向了对方,“傅世子,你越界了。”
“抱歉。”傅修文从善如流地开了口,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曾疏松片刻,他甚至抬起了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莫云笙脸颊上的伤处,声音中带着疼惜,“伤口可还疼?”
莫云笙偏头躲开了他的动作,警告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傅修文低头靠近她,双眼紧锁着莫云笙脸上的神色,低眸轻笑道,“那云笙可知道我想做什么?”
莫云笙就那么看着他抿嘴不语,也不退缩,一双清澈见底的眸中不见半丝慌张凌乱之色。
傅修文静静地看了她良久,眉宇间多了丝挫败,他妥协般直起了身子,也放开了禁锢的手掌,低叹了声,“抱歉了。”
莫云笙轻柔着手腕处,原以为那里会青紫一片的,但细看之下竟不见半点痕迹,倒是怪哉了。
“世子的道歉我接收了,但下不为例。”
傅修文没说话,他看着莫云笙冷下来的脸色也知自己方才举止失礼了,但...他不后悔。
“这伤口虽不深,但也得好生养着才行,那大夫给的药膏药性不佳,竟这般久了还未消淤色。”
那就能这般快见效呢?又不是灵丹妙药,莫云笙不由得为之辩驳了两句,“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已经不疼的。”
“那也不行,女子的面容最是要紧了,不容半点闪失。”说罢傅修文从怀中取出了只玉瓶,不由分说地打开了盖子,一股清香的药香散蔓开来,色泽洁白如雪,一看便是极金贵的东西。
傅修文见她感兴趣,便解释道,“这是宫中所出的凝脂膏,有消肿去淤养肤的功效,用着它养着,脸上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的。”
说罢傅修文指腹沾染着药膏不容拒绝地往伤口处抹去,这样的举动太过亲近了,莫云笙有些不习惯。
“别动。”
莫云笙见他涂得认真,神色间也不见半点旖旎,便也缓下了神情,“怎好劳烦世子动手,我让我的婢女过来涂吧。”这么好的药膏莫云笙可没有理由往外推,这是宫中出品的必然是精品,莫家便是想买也买不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莫云笙也不例外,所以对于傅修文的慷慨她也坦然受之了,大不了记下这份人情以后还了便是。
莫云笙的心态平坦得可怕。
“这手上的药膏不涂也是浪费,就不用假手他人了,快好了。”傅修文细细地将药膏抹匀,随后直起了身,将药膏递了过去,“这个一日三次涂着,明日脸上的淤青便会消失殆尽了。”
莫云笙接过药膏,点头道,“多谢了。”
莫云笙见她指腹间还残留着药膏,便掏出了帕子过去主动言和,“世子擦一下手。”
傅修文盯着她看了一瞬,才抬手接过帕子,仔细地将修长的指尖擦拭了起来。
修长葱玉,不外如是了。莫云笙内心感慨着,傅修文虽然有些反复无常,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她至今为止见过最有气质,最隽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