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温念活该被冤枉,被抛弃,被踩在泥里。
“哥……哥……”
权珍珍受了重伤,顶着满头鲜血,意识昏迷中,还在不停叫着权律深的名字。
救护车很快赶到,权律深与莫银芝一左一右,快速护送权珍珍去医院接受治疗。
男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漫天大雪里,温念的心冷得几乎结成冰。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踉踉跄跄,从背后,轻轻扯住他的衣摆。
权律深反手,一把握住她的脖颈。
“珍珍如果真的出了事,你和你孤儿院里的所有人,谁都别想活。”
当着莫银芝与权珍珍的面,男人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这样说道。
铺天盖地的冷气,夹杂着雪花的北风,吹在人脸上,就像刀子割肉一样疼。
冻得人骨头缝都痛了。
权律深松手,温念娇小的身子就瘫软着向下滑倒。
所有的勇气在这一瞬间消耗殆尽,所有的希望也全部破灭。
温念瘫软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就像被吸干了灵魂,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男人脚步不停,步履匆匆,就要离开。
温念下意识伸手,死死拽住他的裤脚。
直到现在,她还清楚的记得权律深那双黑色皮鞋的触感,光滑的,鞋底沾染了雪花,她的脸贴在鞋面,热气呼出,雪花融化,水滴混合着泥土粘在她脸上。
她叫他:“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满心绝望的,脆弱无助的,声音在凛冽的风中无比颤抖,充满乞求。
但权律深没有丝毫停留,因为担心受伤昏迷陷入危险的妹妹,冷漠的绕过她,毫不犹豫的离开。
……
原来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是真的会失去思考能力的。
大脑触发保护机制,之后的记忆变得一片模糊。
真正的公主回到了城堡,冒牌的丑小鸭自然只能滚蛋。
温念被送回孤儿院,就如她来时一样,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走,只除了权律深送给她的几块糖果。
回忆从记忆中抽离,温念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的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强撑着的坚强终于在见到权律深的那一刻彻底轰然倒塌,她无法面对,脑子浑浑噩噩,机械般,逃命一样的向前奔跑。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偏僻的房间。
这里没有其他人,房间安静昏暗,温念也终于可以放下所有防备,任由泪水肆虐。娇小的身体无力的依靠着门框,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与此同时,墙壁的另一侧,灯光璀璨的大厅里,权律深手里举着酒杯,一面镇定自若的与封启宁、即墨腾寒暄,思绪却忍不住飞远,眼前不断浮现出女孩眼眶泛红,满脸隐忍的可怜模样……
……
不得不承认,或许,这个名叫温念的女孩……远比他想象中,要重要得多……
虽然从小身份卓越,能力出众,但二十九年间,权律深从未谈过恋爱,所以他也就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当初将温念送走时,他并没有犹豫很久。
在亲生妹妹和温念之间,不需要考虑,便可以轻易做出选择。
毕竟,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泥巴种而已……
作为一个出色的政客,在很久以前,权律深就知道,这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是有价值的。有的明码标价,有的暗藏玄机,大到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小到一个人,一切都可以用一个固定的标准来衡量。
他也习惯了,用这套价值体系来计算一切得失。
不可否认,温念的确引起了他某方面的兴趣,但只也是觉得有些特别而已,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男人和女人之间,因为异性相吸而产生的欲|望……
怎么能和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相比?
若是开始对女人感兴趣,那么他大可以去寻找无数个同样类型的女人。
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不可替代的,包括女人。
——权律深当时是这样想的,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处。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舍弃温念,选择将她送走,
……却在几天后,感受到来自心灵深处的空缺。
多奇怪啊,真是犯贱。
人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之后,才能体会到丢失的价值?
其实当温念在的时候,他并没有察觉到她有多么重要。
女孩总是很安静,静静的缩在角落,就像是一颗植物,或是一件摆设,漫长的,无声的等待。
是个好孩子,也很好学。
除了想尽各种方法博母亲欢心,或是小心翼翼的亲近自己,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各种机械零件、轴承,摩挲得都快抛光,各式各样的机械模型,摆满了整间屋子。
女孩子会喜欢这些的吗?
爱好的确很特别。
权律深自己就有妹妹,所以清楚,这个年纪的女孩天真无邪,喜好玩乐,喜欢亮晶晶的首饰,珠宝,漂亮的衣服与发型。
哪里像她,人打扮得灰扑扑不说,就连爱好,也如此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