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快退房时。
醒来睁开眼,只见窗外下着绵绵不绝小雨,天色昏暗。乌云遮天蔽日,乍一看完全不像是中午。
床边空无一人,许晚辰清晨便离开了。老吴睡得早,醒得也早,他要赶在老吴醒来之前回自己房间。
许寒靠着床头美滋滋赖了半天床,才拿过一旁充好电的手机,发现十分钟前许晚辰发了微信,叫她下楼吃午饭。
她急忙对着镜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下去退了房,找到楼下他说的小餐馆。
老吴正大口大口喝着羊杂汤,见她进门,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年轻人就是觉多!你跟你妈一个样,一天才几个小时能睡一半儿去。”
许寒不好意思地笑笑,瞥了许晚辰一眼。对方也盯着她,眼中藏不住的笑意。
两人昨天本就早起从苍城赶火车,何况他们夜里一直折腾到了凌晨一两点才睡,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晚起床。
三人吃完便继续上路,很快到了老吴所在的小镇。
镇上刚下过雪,一整条街都是小院平房,在厚厚的大雪覆盖下洁白一片。
家家户户门外都贴了火红的春联福字,一眼望过去特别温馨。
许寒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过一次年了。
以前在国外,虽然全家都是华人,却仿佛基因里都少些浪漫情调,没有人注重这些仪式感。顶多让阿姨煮几盘饺子,走一下形式。
如此说来,这还是许寒小学毕业后第一次感受到“年味儿”。
今年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年了——这一想法冒了出来,令她心里暖乎乎的。
老吴带他们进了砖砌的小院儿。
院里原本种着些菜,现在却也盖满白雪,只能看出一些乱七八糟支棱出来的菜秧子。
“屋里不大,条件也不好,你们可别嫌弃。”老吴掏出钥匙开门。
“怎么会。”许寒不仅不觉得委屈,相反,新的环境还令她有些兴奋。
尤其是看到屋里的卧室只有一张大炕之后。
平时老吴一个人住,所以不可能预备出多的床。但是这一张大炕很长很宽,能睡五六个人都绰绰有余。
许晚辰也是第一次来老吴的新家。他放下几人的行李,默默看了眼炕,又看了看显然兴致很高的许寒。
“咱们凑合住几天,这炕冬天暖和得很,肯定冻不着。”老吴说完,出去找柴火生火热炕。
等老吴出了门,许寒脱了鞋便上了炕:“我还是头一次睡这种东西。”硬邦邦的大炕,带着一股冬天室内独有的干爽泥土味道,对她来说真的太新鲜了。
只是现在炕还冷冰冰的。
许寒坐在床上,仿佛坐在一块冰块上,觉得神雕侠侣里的寒冰床可能也不过如此。她撑着手,道:“你们小时候是不是也睡过这种炕?”她知道北方很多地方都有烧炕的传统,虽然现在城市里已经不常见,但他上小学之前或许是住过的。
许晚辰向她伸出一只手,笑道:“有印象,不过记不太清了。快起来,很凉的。”
许寒牵住他的手,却没有起身,而是一把将他拉至自己近旁,两脚勾住他的腿,仰视着他的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去你以前的地方看看吧?”
两人此时贴得很近,许晚辰耳根有些红,试图将手抽出来。许寒干脆整个人像熊猫啃竹子一样拖住他,她想说什么时候也想带他去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城市,但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否决了。那些事情没有解决,她怎么可能回得去?
正僵持着,门外忽然传来声响。
老吴踢踏着脚步进来,手上拿着火钳子:“生火了哈,炕等一会儿就暖和了。”
许寒一把推开许晚辰,自己窜到炕尾靠近窗户的墙角。
许晚辰没来得及挪动,依旧不尴不尬地站在紧贴炕边缘的地方。
老吴进卧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
好在老吴一直粗枝大叶,并没注意到许晚辰泛红的脸和耳朵,只是招招手让他过来一起做饭。
许晚辰临出门前,警告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许寒忍笑忍了半天,此刻终于笑趴在炕上。
……
身为在场唯一的女性,许寒理所当然地过了几天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
许晚辰忙着准备各种过年食材,帮着老吴忙前忙后,一会儿去镇上屯粮,一会儿下地窖找土豆,还要煮浆糊贴春联,还要和面擀皮包饺子……
而许寒只是在他忙着灌血肠时,百无聊赖地去厨房看了一眼,吐槽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这么恶心”,然后就被老吴和许晚辰一齐赶了出来。
一开始她闲着有些无聊,但很快,许寒就找到了新乐子——后院有只白白嫩嫩咩咩叫的小绵羊。
内蒙古最不缺的就是羊,这只小羊虽然不大,却被养得胖胖的,非常可爱。
许寒没事儿就去后院和它逗着玩,看着它大口大口吃饲料,还把手伸进它暖乎乎的羊毛里,抓住它不让它逃跑。有时她还把手指伸进小羊口中,被它温顺地轻轻咬住,居然一点也不疼,好玩极了。
许晚辰见她和小羊耍得开心,没忍心告诉她这是过年用来吃的烤全羊。
然而,直到除夕当天,这个秘密终于瞒不住了。
许寒一脸震惊地盯着他:“许晚辰你怎么如此残忍!把刀放下!你这么狠心要把我的羊杀掉?我养了它这么久,你又不是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