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才我是感觉被慢倍速，现在则是被倒放。

我清楚地看见月鬼掉落在地的面具回到了他的脸上，完好无损。

我看见自己的手不正常的回缩，身体向后退去。

我看见所有人眼里残留的迷茫与惊喜。

我沉默了。

感受着周遭释放境界所带来的威压，我意识到了什么。

“王面，你玩不起。”我咬牙切齿。

左右扭头，我没看到王面出现在楼道里，于是，在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我在被滞缓的时间里行动自如——却不是按原定计划那样刺向月鬼的面具。

我飞奔向窗户旁，探出头去，不出意料地看见了戴着‘王’字面具的男人。

他正也仰着脑袋，静静望着我。

而后，这位假面小队队长、“时王”，在光天化日之下，朝我歪了下头。

他对自己刚才的无耻操作毫不羞愧，甚至像在和我炫耀一般歪头。

还在【天行健】状态的我这回一路畅通无阻地看到了他的长相。

那是一张清秀的、沉稳的面庞，很漂亮，是的，漂亮。

王面清秀干净的脸上带了些笑意，眸子里闪着微光。

他知道我能看穿他的面具，但这次他没有阻拦。

我盯了他一瞬，冷笑开口：“王面，你玩不起。”

王面真诚道：“抱歉，我轻敌了。”

现在没到九点钟，正是晚霞漫天、太阳坠落之时，夕阳的火红悄然攀上了他的面具，也倒映在他眼里。

那位假面小队队长自己摘下了面具，坦然和我对视，展现他的诚意。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屈起，放在淡色的唇边，王面朝我眨了眨眼。

“嘘——”

“别告诉他们。”

“好吗？”

*

地下基地。

王面的禁墟没有覆盖这么远，现在，目睹全程的教官们一片寂静。

一个教官表情复杂地看着王面摘下了面具、和林清欢谈条件的样子，语气古怪开口：“我怎么感觉王面在……”

这名教官组织了半晌语言，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无他，王面的举动太过奇怪，教官这个铁血汉子身上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见过这位“时王”隔着一层楼，却像说悄悄话一样央求别人保守秘密吗？

而且，看屏幕内林清欢怔愣的反应，教官合理怀疑她被王面的样子吓到了。

一旁的袁罡眉心一跳，大概猜到了这名教官的未尽之言，他开口道：

“…毕竟是我们要求他镇场子的。”

他没再看王面和林清欢的交易，努力忽视掉王面奇怪的态度，赞许开口：“我本以为至少要到最后才会有人能摘下面具——甚至完全没有机会。”

“没想到，时间才过半，林清欢和沈青竹就给我们展现了一场令人拍案叫绝的谋划。”

从利用信息差误导假面，到林清欢利用【天行健】短暂隐身，堂而皇之站在沈青竹身边；再到沈青竹出手即是杀招，就是为了将月鬼逼到自己身旁；最后到林清欢完成偷袭，连王面的刀都没起作用，摘下了面具。

“没想到啊，呵呵，”一位教官调侃道，“沈青竹那刺头竟然是个老戏骨。”

各种神情的变换拿捏自如，竟没有让月鬼产生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林清欢的【天行健】真的太逆天了！”另一位教官忍不住开口，“盏境就能给自己短暂隐身，还给她和沈青竹附加了能看透月鬼禁墟的规则，最后竟然还破了王面的刀一两秒——”

“这是跨境界战斗吗？这都盏境和川境对抗了！”

袁罡笑了笑：“这是好事啊。”

“大夏这些年神秘出现频率越来越高，外神虎视眈眈，有一位绝世天才的出现，可以缓解一些压力了。”

“【天行健】也不是毫无弱点，它无所不能，但精神力消耗巨大，就意味着使用者在战斗中需要多方权衡，找出最合适的、消耗精神力最小的方案，要不然压制了敌人，自己精神力枯竭了，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其他教官纷纷点头。

这就是以后训练林清欢的方向。

“还有……”袁罡有些疑惑，“她竟然在王面释放境界的时间倒流中保留了记忆……”

那可是王墟！

“【天行健】帮她挡住了？”一位教官猜测道。

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袁罡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假面会不止这一次翻车。”

说着，他轻咳一声，同情地看向了屏幕里的王面。

假面，撑住啊！

*

我表情复杂地看了底下的王面半晌，说实话，刚才我心里简直烧了一团火，对于他的作弊行为十分愤怒。

……可现在，那点怒火被王面的动作给打断了。

他表情恳切：“没有训练，就没有合格的守夜人…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教官们会给你补偿，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听了这话，“啧”了一声。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我悠然地抱臂，“我可以不再出手，毕竟我的精神力已经耗尽了，可林七夜呢？沈青竹呢？莫莉和另外那个超高危曹渊呢？”

王面轻咳一声：“他们还好应付。”

他颇有些苦恼道：“【天行健】比我想象中厉害很多。”

“好吧，好吧，既然你认为可以。”我摆了摆手，“再倒流时间吧，咱们两个的交易可见不得光。”

王面不以为然地笑笑，眼中再次出现时间长河。

我不受控制地倒放刚才的动作，回到了偷袭成功的前一秒。

我慢了一拍，月鬼趁机躲避，迅速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