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药再好,总归是不能立即痊愈。这几日,安陵淮半醒半昏,不知何时昏去,也不晓何时醒来。
这日,安陵淮恢复了许多,人虽昏着,好在意识还能控制。她时刻紧绷着心弦,忽然,门口传来窸窣的开门声,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她强迫自己睁开眼。
鹰一样冷厉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像是夺食前伺机而动的狼,只等那一条门缝再敞开些。
“吱呀”一声,简陋的木门缓缓打开,并不如往日粗暴。
进来的是一个瘦弱的男孩,他两手端着饭菜,笨拙地用未长开的肩膀将门推得再开些。
安陵淮依旧提防着,她面色沉着,背在身后的手却握起了地上的瓷片。
待男孩走近,饭菜香扑鼻传来,还能看清上面冒出的缭绕热气。
“姐姐,吃饭了。”男孩走到安陵淮身前,安陵淮刚想挥起手中瓷片。闻言,她手中动作松下,审视地打量着。
男孩面相顶多十来岁,稚气未脱的模样,倒不像个山匪。他将饭菜放下,怕安陵淮不方便,又往前挪了挪。
男孩期待着安陵淮进食,可她却久久未动作。后知后觉,他解释道:“姐姐不必害怕,这菜是我亲自做的,并无投毒。”言罢,他还不放心地说道:“姐姐伤重,又几日未进食,吃些吧。”
安陵淮向来难以信人,想要让她吃下山匪窝里送来的食物,不可能。
“你是这里的山匪?”安陵淮带着几分质疑询问。
男孩坦然,“我不是,我是被劫持上山的。”
闻此,安陵淮更加难以信服。“那你为何不走?”
知晓自己不被信任,男孩想要自证清白,又无奈摇头。“这里的山匪经常下山抢劫搜刮,我也是一年前被俘上山的。我是个孤儿,逃出去了又有何用?还不如留在这里干活,每日都还有口饭吃。”
说完,安陵淮仍未动筷,男孩犹豫了片刻,终是起身离去。出去后,他将门关上,离去几步又折返,最终在门前坐下守着。
他虽在贼窝,但万万不能助纣为虐。
脚步几声便静止,安陵淮自是知道男孩未走。她转眸看向饭菜,抬手取下银簪试了试,确实无毒。
她拿过一个馒头,小口小口地果腹。
饿死也不是个事儿,就算有毒,吃少些还是能救。
估摸着时间,男孩在门口大致守了半刻才离去。安陵淮又重新靠回柴堆休息,现在伤势好转,精气神也恢复了一些,她心中盘算着,该去会会这帮不自量力的山贼了。
悠哉地跷着腿,安陵淮环顾着逼仄拥挤的柴房,开始觉得枯闷。于是,她顺过身侧的石子,石子脱指飞出,干脆地砸碎了一个酒坛子。声响传出竟无人理会,她心中不满,不一会儿,上围的所有酒坛都化成了一地碎片。
终于,柴门被粗暴地自外劈开。“没完了是吧?!”
安陵淮瞥都不瞥一眼,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我要上厕所。”
“我还当是什么呢!”山匪嘲笑后又大吼,“我甭管你是屎是尿,就在这儿解决!少给我嚷嚷!”
“这里是我睡觉的地方。”安陵淮还讲究起来了,“我要去外面尿。”
“嘿!”山匪也是失去了耐心,他转身就要把门关上。“你爱尿不尿!”
安陵淮也不着急,佯装无意地说:“我从小就金贵,这要是被尿憋死了,你们的人质可就没了。”言罢,她终于抬眼,挑衅地提醒道:“你们可就拿不到钱了。”
“你!”山匪气极,只好将人带去茅房。路上,安陵淮瞄向不远处,随后又叫嚷着佯装肚子疼,捂着肚子苦痛万分。“哎哟!”
山匪咬牙切齿,“你又怎么了!”
安陵淮演起戏来手拿把掐,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肯定是这里的饭菜吃不惯,我肚子疼。”
山匪被叫得心烦,“前面就是茅房了,叫什么叫!”他快步走到,呵斥:“快上!”
前一秒还着急着叫嚷的人,如今茅房到了,她倒又不着急了。安陵淮不为所动地说道:“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你离我这般近,我怎么上?”
“你!”山匪早已忍耐得脸红脖子粗,闻言,他只好顺从地退后。
“好了,转过去吧。”安陵淮要求道。
山匪气得牙痒痒,他握紧拳头,恨恨地背过了身。
安陵淮满意地走过去。茅房是稻草盖的顶,并不严丝合缝,她走进去,转身就从后墙又翻出去了。
落地,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尘,嘲笑地看向那个背着身的山匪。
正好四下无人,她可趁机摸清山寨。
从进到山寨的那一刻,安陵淮就察觉到地面有异常。她试探地跺了几下,脚感时沉时轻的,如果她猜得没错,山寨的地底定有机关。想要将这儿端了,就要先摸到他们的机关,封其后路,才可一举清剿。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山匪等得不耐烦,他转身,逼向茅厕。
“喂!”
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山匪察觉出不对劲儿,他缓缓抽出配备的大刀,双眉紧皱。他试着推开茅房门,竟轻松推开了一条缝儿。他的动作蓦然停住,意识到被耍了,他勃然大怒。
“他娘的!”山匪怒火中烧,他一脚将门踹开,还未待看清眼前,就被里面的人给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