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映秋就这样一路冲到了西门，她和衍之初来翼州城，便是从西门入的城。

出了城，几十里对于修士来说很快就到。没了那帮世家富户的眼线，她很容易躲藏起来，修养个一两天就能完全恢复，到时候悄悄走或者去找衍之、联系师父都是可行的。

可惜，就在翼州西城门外，第四位金丹正在背着手悬浮在城门外的广场上，过去流民停留的地方，出入城的必经之处。

现在流民倒是没有了，因为卓映秋给了他们食物，他们被府君说服相信能挨到明年，便听从安排去附近村落陆续安顿，等着明年开垦田地了。现今这条道路上，白天时候会来往的是来往运送食物的车队，巡逻的卫士和各路来翼州讨生活的旅人。

卓映秋没空为这情景感叹，在她背后，那位中了幻术的黑衣金丹爆体而亡。

“映秋仙子不愧是仙尊弟子，手段了得啊。”在她面前，那位颇有风度的中年男子模样的金丹感慨道。

卓映秋不等他说完，一个扭曲空间冲到他面前。她已接近强弩之末，只求脱身，在袖子里捏碎一个玉瓶，把粉末往他脸上撒：“你去陪他吧！”

那中年金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本来还想摆摆谱，登时便手忙脚乱，再加上后面赶来的筑基大呼小心，第四位金丹很容易便能联想到容城客卿莫名其妙的死，赶忙自救，让开了道路。

卓映秋在他面前闪了过去。

她试图扭曲空间，再跨越一两次，就能跨越到这帮人找不到的地方。

然而，在她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在她把这个念头化为透视空间的视线的时候，她似乎因为频繁地使用这种不被允许的力量而跨过了某种“程度”的禁忌。

卓映秋感到有一柄大锤狠狠地锤在她精神旋涡深处的某种钉子上，把她的精神旋涡、脑仁深处几乎劈裂开来。

她瞬间产生了一种自己要死的预感，七窍都有血喷出来。原本由风和水承托灵巧而快速飞翔的身体和意识断开了联系，在麻木和无知觉中砸落在城门外的泥土里。

好……好疼。

疼痛麻痹了她的感官，好像也屏蔽了她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卓映秋斜着坠落在地，修士坚固的身体把泥土地砸出一个大土坑，她头发乱了，除了口鼻流血，感觉根本一点都移动不了自己。

什么……她想，疼得想呕吐，可惜现在嘴里忙着吐血，身体又不太受她控制，想也吐不出来。这疼痛，到底是什么东西？

远处，那位中年男子模样的金丹甚至不太敢过来。

他磨磨蹭蹭的，白家老祖好容易挣脱了波及他的幻术，赶了过来。

中年男子悄默默和白家老祖咬耳朵：“这……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们还打吗？”

白家老祖脸色灰败里透着惨绿，还有些发黑，有一种死里逃生但没完全逃出来的既视感。

老爷子咬着牙：“做掉，必须做掉。之前已经结成死仇了，你没在，这事没法收场了。”

哦，好吧。中年男子又跟他嘀咕几句，到底磨磨唧唧地过来了。

卓映秋好容易克制住自己身体崩溃躺平的欲l望，已经坐了起来，甚至觉得老头说的没啥问题：如果给她找到机会和师父告状，她一定务必绝对肯定要把今天被人追杀的事添油加醋说一顿，哄师父为她把这帮王八蛋全鲨了。

天色已经有些泛白，他们之前打的太久，此刻正是太阳还没出来之前天空灰蒙而有光的时候。卓映秋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血迹抹的没那么骇人恐怖。然后，她有少女那种柔弱的，受伤苍白的面孔看着越走越近的中年人模样的金丹，脸上流露出无辜的茫然。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疯狂翻书，试图从之前看过的课本里找出一种能一劳永逸近距离偷袭把这人鲨了的法术。

这有点难，特别是她现在一打二，精神力也快要见底，对方要攻击她的话她还不能或者说不敢用扭曲空间的法子逃跑。所以她只有一次机会，而且要非常快，快到对方来不及察觉。

这样的法术一般对精神力的消耗都高——你要么发动的慢，过程圆融如意消耗小，要么大力出奇迹强行催发，发动快消耗大。或者要么你就别要威力——威力、消耗、速度，你总得至少舍弃一样，以卓映秋目前的水平，无法做到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可惜的是她现在实在无法承受其中任何一个不满足的后果。

哦，等下。

这个或许可以。

虽然她这个法术炸出去估计会被掏空，原本一两天能缓过来的力竭这下得修整半个月起。但总比死了强。

卓映秋在心里背板，一面仰头看向越走越近的中年人模样金丹。

中年人金丹说道：“尊敬的映——”

他第一句话就说了一半，甚至没有暂停他那微微低头示意的姿势。毫无预兆的，一股宏大恐怖的剑意就从他腰间的灵剑中喷涌而出，刹那间向前方以开山之势劈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