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兹华斯问残魂。
残魂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他垂下了视线:“可能你是对的,我跨过界线太多,再也无法回头。”
“你跨过了界限。”沃兹华斯说,“就算我放过你,你的灵魂也回不去了。”
“这样……也好。”清墨轻呼一口气,弯起嘴角,“那我是否就要在今日迎来终结了?”
他不可能打得过沃兹华斯,逃也逃不掉。现实世界棠梨树被人毁灭的那一次就已经让他受到了重创。他灵魂不稳固,曾经元婴的法力跌到不稳定的金丹,灵魂意识也时常不受掌控。
面对沃兹华斯,他甚至不必要挣扎。
这样也好,脱去了树灵和邪灵的外壳,回归最初时候修士清墨的人性,清墨觉得这样结束也不错。
沃兹华斯抬起了手。
“师父,请等一下。”卓映秋开口阻止,她来到师父身边,抬头看向高高漂浮如月光一样皎白的残魂虚影:“我还有件事想知道,请您最后为我解答。”
她漆黑的眼眸凝望着沃兹华斯淡金色的眼睛,眼眸澄澈又清明,好似冬日的冷谭。
“那对前来询问水灵根修行办法的修士,他们同您说了什么,您又告诉了他们哪些内容。”她抬头看向了邪灵,咬了咬牙,“请您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她要问父母的事,她几乎已经从残魂的描述中解读出了自己父母在她小时候为她寻求解法的一段在外的经历。残魂既然认为棠梨被毁与他泄露了古老年代的线索有关,那么知道了线索的她的父母,最后的消失真的会那么简单?
卓映秋已经不敢想了,或者说,她正是最害怕自己不需要认真思考就能得出的那个答案。她问残魂,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这个答案她知道了也同样会有危险。
所幸——当她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她看到师父在冲她点头微笑。
所幸师父不怕,师父为此而来,师父愿意帮助她。
她看向了残魂,等待他的回答。
……
现实世界,时间还在塞西莉亚的停滞当中,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进行。
之前被黑雾包裹在其中的太一宗修士一行人,塞西莉亚本来以为他们死定了,原本懒得管,这会还是有点犹豫起来要不要出手帮帮忙。但那些家伙似乎也没那么不堪,被浓郁的怨气扭曲了方向感冲不出来要死里边的执事们在危急关头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
他们紧急找到了一种定位方向的法子,成功冲破了怨气对人五感的扰乱。再加上幻境内部邪灵本体被沃兹华斯净化,棠梨树逐渐彻底枯死,这些怨气和本体之间无形的联系逐渐断开,不再试图往挂画上汇聚,而是逐渐往外扩散开来。
这给了太一宗众人机会,在放慢时间的短暂一会里,他们已经突破了怨气的牢笼,准备跑路离开。
塞西莉亚站在两条街外的房顶上,双手插着大衣口袋,看着近乎凝滞的剑光从黑雾云团中伸出来,在怨气之中缓慢地撕开了一片光辉秩序的破口,一堆金丹的筑基的练气的执事内门师兄小弟子争相使用法术灵剑往外挤。
英姿飒爽的仙尊挑了挑眉。
……别说,看起来还有点齐心合力。
她欣赏了这场景一会,为小修士们齐心合力拼搏生机的努力而赞赏。同时也没忘了这帮人之前坑队友的娴熟操作——这波啊,这波放他们世界是要法术回档然后拉上军事法庭的,现场审判的内容主要集中在具体应该吊死几个。
虽说这不是他们的世界,这波人的平均道德水平也不值得过高期待吧……但里面幻境世界,沃兹华斯的小蝴蝶还和她直播着棠梨邪灵的自白呢。
塞西莉亚决定让在座的诸位留下来了。
她挥手,解除了凝滞的时光。
一股巨大的,如山岳般厚重稳定的立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一瞬间就笼罩了整个棠梨。和沃兹华斯在幻境世界的时候一样,棠梨邪灵扩散出来的全部黑雾怨念,在这种带着辉光的立场面前都如同雪水遇到滚油,瞬间便被蒸发殆尽。
十几个太一宗执事和内门弟子,被黑雾包围差点死掉。危急关头好不容易寻到出口逃得一命,刚刚出来,就见到他们挣扎许久的黑雾被一口气吹散净化,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他们无法感知到时间被凝固过,在他们的正常进行的时间之中,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
以至于塞西莉亚悄无声息地落到他们面前,红色礼服下摆在空中猎猎作响的时候,他们还没从困扰自己许久的怨念云团突然被驱散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一时分辨不出谁是敌是友。
直到队伍后面的几个太一宗历练内门弟子认出了这位不要招惹三人组中比较沉默寡言的一位,惊呼出子悬仙尊。
没认出来的其他内门弟子纷纷倒抽一口气,连同碧凰城分堂的执事们也大为吃惊,随即为熟人仙尊的到来而面露狂喜。
“竟然是一位仙尊!”他们说,纷纷给眼前前一刻还被认为是有一个半妖兽的女子弯腰行礼,“不知仙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仙尊恕罪。”
塞西莉亚并不接受,她侧过身子。
“我偶然路过这里。”她说,看向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凡人,以及在村子周围刚刚被驱散了浓郁怨气的天空,“看这里似乎有邪灵作祟,还有被镇压过的痕迹。”
“这是什么缘故,有谁愿意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