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出屋子。
她跟着他走到门边,望着他与阿金擦肩而过,目光幽幽地送着他走远。
“阿金。”她忽然出声,喊着候在一旁的瘦高男人。
“小姐想吩咐小的什么?”男人忙不迭地哈腰。
她侧过脸看向状似卑微的男人,风轻云淡地启唇:“你衣服上还沾着猫毛。”
“……”
***
这是杜绝和问天鹰第一次见面。
“草民杜绝见过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问天鹰上下打量着向自己行礼的杜绝,似乎对他兴趣很大。
“谢皇子殿下。”杜绝假装感受不到神乐冥恶狠狠的视线,站直身子地看向握着茶杯的问天鹰,一身便装也难掩身上自带的帝王之气,这个男人就是南国的储君,未来的皇帝。哪怕只是坐着,他都能隐隐感觉到一股威压感自对方那里传来。
和这位皇子殿下相比,神乐冥给的压力完全不值一提。
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皇子殿下要这样审视着他。
按道理来讲,他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见到的人物。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来这儿找你?”问天鹰看穿他心思地笑道,然后又侧头扫了一眼神乐冥,“我猜我身旁的神乐大人都快好奇死了,是吧?”
“哪有哪有,殿下夸张了。”神乐冥赔着笑道,“殿下想见谁就见谁,我哪敢揣测殿下您呢。”
“是吗?”问天鹰看着明显口是心非的神乐冥,他倒也不拆穿他,因为没必要,他今天也不是为了让神乐冥难堪来的,他是为了她的如意郎君而来的。问天鹰把目光重新转向沉默的杜绝。
这个杜绝比他想得还要年轻,那张俊秀沉静的脸一看就气质不凡,一身质朴的衣服衬得他修长挺拔。要不是事先知晓他是下人,他一定会误以为他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
神乐真寻看男人的眼光还不错。问天鹰暗自想道,接着又笑容可掬地开口:“其实我今儿来找你,不为别的事,就想请你入读枫林书院。”
“枫林书院?!”率先作出反应的不是杜绝,而是神乐冥,“殿…殿下您…您认真的吗?”
“我不认真我来这儿干嘛呢?”问天鹰放下茶杯,“神乐大人不会真以为我是来找你和喝茶的吧?”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只是……”神乐冥欲言又止。
“你不就是想说以杜绝的出身上不了枫林书院么。”问天鹰冷笑一声,神乐冥的意思他不用猜都知道。
“殿下,杜绝他真的不行,他就是一个下人,怎么能去枫林书院呢。”
“所以你是想质疑我看人的眼光,神乐大人?”问天鹰凉凉地反问。
“不敢不敢……”神乐冥连忙低头。
“我说神乐大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抛开门户之见,而只看一个人自身的才能呢?”问天鹰说着起身走向杜绝,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我看过你参加乡试的文章,写得非常深入。阅卷的几位大臣都对你赞不绝口。所以我才想破例一次,让你入读枫林书院。”
“谢殿下美意。”然而他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他,“但正如大人所说,草民出身卑贱,不值得殿下为草民破格。”
一旁听见他拒绝的神乐冥故意板着脸训斥道:“杜绝你…你怎么和殿下说话的!你这也太不识抬举了!殿下那是赏识你,你居然还不领情!”
“神乐大人别那么激动。”问天鹰出声打断神乐冥的装腔作势,“若不是你刚刚一通贬低,他能拒绝我吗?”
“殿下,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只是太惊讶了,但如果殿下坚持要他去,我哪可能不支持殿下您的决定。”神乐冥言不由衷地说。
“杜绝你听到了吗,连神乐大人都能不拘一格降人才,你再拒绝可就不礼貌了。”
杜绝看了一眼神乐冥,然后转向问天鹰作揖道:“既然神乐大人都这么说了,那草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嘛!”问天鹰满意地笑道。
见问天鹰与杜绝一唱一和,神乐冥总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被他们算计的错觉。当然等他反应过来,或许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了。
***
陆府。
从侯府回来的陆轩就把自己关进了酒窖里。
他灌着最烈的酒,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忘记白天在侯府受到的屈辱。
他不止没有赢杜绝,甚至还要亲眼目睹、亲耳听见他被皇子殿下破格招进枫林书院。
一想到要和他成为同门,陆轩就又捧起了酒罐。
自己是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怜,如果可怜可笑能换她多看他一眼,他也认了,然而她的眼里没有他,哪怕她笑盈盈地面对他,她的眼里依然没有他。
“可从第一次见到你,我的眼里就只有你了,真寻……”他喃喃自语,唤着她的名字。
“少主。”酒窖门外响起仆人的声音。
他不想理会,所以没有回他。
“少主。”仆人又喊了一遍,小心翼翼地通报道,“有客人来了。”
客人?什么客人?他睁着迷蒙的醉眼,看向被缓缓推开的木门,一个窈窕的身影绕过仆人走了进来。
待他看清对方的长相时,他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他又暗淡下目光,因为他看到了对方身上穿的是男装。
“真弥,你来这儿做什么?”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冷淡,拿起身旁的酒罐灌了一口烈酒。
听到他称呼自己“真弥”,来人轻轻一笑,柔美的嗓音逸出红艳的唇:“陆轩你醉得不轻呢。”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像是被雷击中似的僵硬了身子,好半晌他才找回神智。他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激动地扔掉酒罐,朝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而去。
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生怕这只是他醉酒后发的梦,他颤抖着声音确认道:“真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