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两个月。”
“两个月很短吗?我妈妈只来了几天,就熟悉了,你两个月了,还这么稀里糊涂的。”
“兰姐是很聪明的。”
“她当然聪明,又很用心,什么都记得,什么都能做,我真不明白……”
“什么事情不明白?”
陈嘉琦抽出卡在里面的纸,把挡板重重合上,一句话也没有说,站起来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张脸愤怒到扭曲,却莫名仿佛要哭的样子。
佘凌顾不得复印,跑进仓库,拿起一卷封箱胶,打纸皮箱。
莫雅荣手里拿着烙铁,一边给摄像筒焊锡,一边和小聪说话:“俄罗斯,乌克兰,打了几年还在打,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小聪贴一张标签在纸箱上:“只他们两家打还算是好的,就怕把大家都卷进去。”
“那不是要世界大战了?单是飞机大炮还能应付,中国这么多的军队呀,就怕扔核炸弹。我昨天还和我老公说,万一发生核大战,我们一家人往哪里躲?哎,佘凌,如果发生三战,你要怎么办?”
佘凌狠命切断胶带:“我还顾得到三战吗?我现在就是世界大战了。”
“怎么了?”
“嘉琦吃了炸药了,冲着我发狂,又是说她妈妈多好,又是说我多糟糕,我知道我不是兰姐那么干净利落的人,难道就值得她这么怨恨?”
早就知道嘉琦讨厌自己,没想到是这样憎恨。
小聪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动动嘴唇,却没说什么。
好容易熬完了这一天,佘凌快步走向家中,进门便听母亲说:“股票跌了。”
“是哪一只?”
“厦门机场。这一阵那边又紧张了,在搞军演。”
佘凌暗叹一口气,好烦,怎么到处都在出事?
闷闷地吃过了晚饭,龙柏真看出女儿情绪不对,问了几次:“怎么回事?烧茄子吃着都不香,话也不说。”
佘凌都摇头:“没事。”
饭后清洗了碗筷,母亲在房间里听收音机,“……百年未有大变局……”
佘凌走到阳台上,两手抓着栏杆,迎着寒冷的北风,望向漆黑的夜空。
真是无话可说呀!
是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四十几岁的人,在这一间小公司出演宫斗剧,总共七个人,也有这么多剧情。
一想到陈嘉琦那沉甸甸的脸,手雷般凸出的两颊,佘凌就气得发颤,生平从没有这样愤恨。
她斜倚在栏杆上,唏嘘感怀,“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沈”,只为自己蹉跎失意,落到如今给人践踏。
恨了一阵,却又觉得丧气,怒火实在发泄不出,难以反驳陈嘉琦,她的母亲朱素兰,比自己还大七八岁,却是典型的重庆人性格,风风火火,手脚非常快,把公司熟悉得好像家一样,再看自己,慢慢腾腾,显然生疏隔膜,让自己怎样辩驳呢?
但实在不甘心啊,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那样就仿佛没有在世界上存在下去的理由。
尤其自己前面半生,周围人的评价多种多样,但没有人说自己的能力差,佘凌此时就分外不能接受。
“我是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白领迟暮,穷途末路,如果是二十年前,给人如此轻视,自己还可以在心中立志:“等我将来翻了身,满身光彩给你们看看。”
这个年纪却哪里说得到呢?就在今天,面对不能甘心的雅荣,自己说:“人要多赚钱,有三种方法,一是走上管理层,二是有技术,三是自己做生意,我们哪一样都来不及了。”
佘凌回想往昔,也曾是个风云人物,从没有委曲求全,就在四五年前,也没有这样给人轻看,难道只过了这么几年,就如此颓败退化?
佘凌哼哼了两声,陈嘉琦,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她向着天空,挥动一只拳头,无声地叫喊:“让我们好好的斗一场吧!”
仿佛是为了呼应她的呐喊,一阵闪烁的流星雨从漆黑的天空划过。
忽然间“当”的一声,一个东西从佘凌的头顶滑落地上,佘凌揉着头,俯身向下看,瓷砖地面上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橄榄铁陨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