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纱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淡淡地说:“应是不会再来了。”
东湘想,自己该是时候断情绝念了。
十九虽不想说出这样绝情的话,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心里很是拎得清。慕白身为仙,救了海国一族,天帝定当震怒,可不能让天帝对自己的愤怒又加在海国人民之上,否则他就白救了这些人。
他手掌一转,念动法诀,设置了绝对保险除非他死否则不会被人打破的结界于无妄海之上,最后对东湘道了句:“要么归顺妖族,要么此生都不要出无妄海,方能真正保你们海国。”说完离去,飞入高高的云层中。
慕白离开后不久,鲛人一族躲在无妄海中,海国国君在若漓战死后总算做出让步归顺妖族,生生世世愿为妖帝效劳。海国已经不是当年的海国,不可能再成为一海的霸主,只是占据无妄海一角,在那里好好地生活下来,有地界和妖族作为保障,再未有人和仙会来叨扰他们。
慕白飞上云层先给菩提仙发送了一道海国族民平安的传讯符,然后摘下了纱笠,来到那些追杀他和鲛人族的仙友们面前道:“我随你们去面见天帝。”
慕白十九岁飞升,是当年人间界除了慕潇以外最早的修得仙缘之人,颇受天帝器重,天界本就有不少的人嫉妒他,只是表面不说脸上不表态而已,如今他做了这种忤逆天帝旨意的事,那些仙友便开始对他不客气道:“别仗着你是慕潇的弟弟,最年少的飞升者,便敢忤逆天帝的法旨了,你这么做怕是不想活了。”
其中一仙友毫不留情一剑刺中慕白的膝盖,慕白本可以轻松避过,却觉得没有必要,本就是要回仙界受惩罚的,想这一点点的小伤不算什么。
然而这真正哪里是小伤啊,现在的慕白是十九,十九当真是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那一剑刺得太深,都好像刺进了骨头里,对方的剑是斜往下刺,从大腿刺进膝盖再从小腿处穿出,刺中的皮肉还是大腿处最敏感疼痛的一处,疼得他真想当场跪下,但是当时的慕白竟然能够硬撑着,纹丝不动地站在那些仙家面前,这样的意志力非现在的十九可以比拟。慕白当真是他的前世么,为何除了面容,十九真觉自己与他一点都不像。
另外一些仙家对刚才出手刺剑的仙家道:“可以了,直接将他带给天帝,让天帝做裁决。”却凑近那人耳朵道,“你若真对他做什么太过分的,他万一发怒你可不是他的对手,直接让天帝做惩罚一定会比你这么做更加妥当。”
在场的仙家们其实都不是慕白的对手,但是慕白很配合,配合他们将自己的双手绑住,灵力封锁。
膝盖上的鲜血染红了白衣,从云层中滴落,东湘在慕白走后始终抬头仰望,只见有两滴红色的液体落在无妄海外的一株碧绿的杂草上,在阳光下所有水滴都亮闪闪的,包括这两滴血水,她不知它是属于其他仙人的还是属于慕白的,被慕白的结界阻挡出不去,只能睁大眼睛瞧着。
十九真心觉得自己很痛苦,那些仙人押着他像押送最卑微下贱的犯人,对他是毫不客气,还将自己的灵力给封锁了,没有灵力抵抗,膝盖上的剑伤更疼了,每走一步疼痛都是钻心的,心道,东湘啊东湘,你可要给我好好活着,老子受这种虐待你来生可得好好报答我。
鲜血早已将整个裤脚打湿,到天宫的路,中间兜兜转转圈圈绕绕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故意要折磨他的仙人们才真正送他至目的地。
他们平时都在慕白之下,被慕白的锋芒压着,总觉得自己没有出头之日是因为慕白,心道,一直被天帝所宠爱的天之骄子没想到也会有今日。十九虽然不知他们在想什么,但是看他们对自己露出仇视的眼神,心道,自己的前世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若是今生他可是会想着法子讨他们的欢心。
十九与锦言有些地方很是相像,十九是明骚,锦言是暗骚如今好像也变成明的了,他是无赖,她亦有无赖之潜质,他嘴上说话不讨喜但是关键时候比如保命关头,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样说话特别甜,锦言一直都在保命所以说话一直很甜。两人性格太过相像,所以自然做不成情人,一直都是师兄妹之间的情谊。
终于走到了天宫,十九方才能舒口气,不知道额上已有多少冷汗,他想抚掉那些汗,手却动不了。他的前世慕白真的是人么,腿不疼,汗也不用擦一下的么。
一身穿龙袍充满威仪神力强大的英年男子坐在金座上,冷冷地俯瞰他。
男子身边有一官吏,十九不知道是什么官,做的却有些像人间的太监所做的事,但长得却非太监的模样,能够飞升的人都是人界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长得像太监。
男官道:“罪臣慕白跪下。”
话音刚落,慕白跪下了,膝盖弯曲时又痛得十九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九心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今生只跪过师父一人,你怎么说跪就跪。不过面前这位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应该是九辰天帝,所以还是安心跪吧!
男官又道:“罪臣慕白,天帝命你去歼灭海国,你却保护海国遗民至无妄海,忤逆君上,大逆不道,天条在上,可知该当何罪?”
慕白低头,平静地说:“当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