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在被派往前线时,就已经预感到自己这一次的行程并不会太过安稳,甚至做了些许防范,比如不单独执行任务、不去靠近边境的战区……
可他没想过出征带队的将领是一个奸细。
这人一定在军队中埋伏了很久,久到席宸朝夕相处以来都未曾怀疑过他的身份,他喝了对方给出的水,又由于对周边地形的不熟悉,被不知不觉带出了边境,困在毫无方向的密林中,直至易感期提前爆发,才下意识警惕起来。
“我的易感期一直十分规律,即便当时受你影响,也只是出现了前后几天的日期波动,可这次比往常提前了近一个月,我怀疑了身边每一个人,因为实在无法判断目标,只能选择立刻脱队。”
这几乎是他做得最明智的选择,因为他很快便嗅到周围明显是针对他的易感素气息,并听到队伍中传来杀戮声——叛军在清理完队友后就开始四处围剿他,易感素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席宸无法在这种状况下与对方交手,只能为自己撑起一个阵法,阻挡对方的靠近。
可是他阻挡不了易感素的不断渗透。
“易感素是一种微毒性气体,就像针对Omega的催.情.剂一样,可以诱导Alpha失控。”
对方用如此恶劣的手段来围猎他,而席宸是个黑魔法师,即便兼修白魔法,但两类攻击性术法都没有能用来持续屏蔽气息和风流的法术。
他只能不时召唤黑魔法中一些剧烈的攻击性术法,靠带出的劲风驱散周围的香气,也试过漫无目的地向阵法外丢死咒,换来的结果只是魔力被更快的消耗。
对方破不穿他的阵法,但可以生生把他耗死。
直到柏出现在这儿。
席宸抵在柏的肩头,喃喃道:“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不会的。”柏说着,从包裹里取出一条毛毯给席宸披上,又拿出水和食物,“再撑一昼夜,我们可以立刻回到克拉卡帕宫去。”
“对了,我姨母她……”
“女王暂时无恙。”
柏向席宸叙述了自己从克拉卡帕宫离开时的安排,又说了自己跟外公商量过的暂时妥协的计策。
席宸目光落到柏手腕上紧扣着的那枚银色金属手环上,光屏上跳动的数字显示【15:21】。
“十五小时二十一分钟……”
席宸眼中现出深重的怒火和恨意,夹杂着无可言说的不安。
“不会有事的。”柏再次安慰他,“想不想听我给你讲别的故事?”
“嗯?”
“外公当时第一次把这枚钥匙给我,”柏沉默了片刻道,“是让我选择是否拿着这枚钥匙离开,拒绝与你的婚事……”
席宸的目光一下子静下来。
柏一边讲,一边不断从包裹里拿出携带的装备:各类以防万一的机械魔法武器、药品、取暖防尘用的简易帐篷、睡袋……
天色并不晚,但席宸几天几夜没合眼,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柏把睡袋铺在旁边,让席宸躺下来,顺带检查他身体各处有没有额外的伤势。
席宸一边觉得自己仿佛在经历幻觉——半个多小时前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逃命,忽然间就像绝处逢生一般,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他甚至躺在柏的身侧,看自己深爱的Omega用指尖轻柔掠过他的身体。
同时,席宸听柏说:“我也曾拿着这枚钥匙真的离开过,在你顶着索伦利亚亲王的头衔第一次抵达温斯庄园前,就我们闹掰那会儿,我想过不顾一切地逃脱。”
席宸紧张的一下子抓牢了柏的手。
柏低头笑笑:“怕什么,我不是还在么。”
四目相视,席宸抿了抿唇,忽然想问“为什么”,可又问不出来。
柏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当时两人的关系闹到分崩离析,他强迫、威胁……最后把柏逼得深夜逃出校园,都没听柏向他说过一句软话。
所以为什么回来?还不是因为束手无措,在尝试逃脱后发现无路可退,才最终选择了妥协?
是塔利亚家族阻断了柏的后路。
柏也轻轻跳过这个话题,对席宸道:“我外公说他在我父亲死前,用血祭占卜窥见过一个预言,后来我也信了,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我想,既然我们都为当年的诅咒付出过如此深重的代价,又何妨用用它……”
席宸微微蹙眉,在听到“血祭占卜”这四个字时不免犹疑了一瞬,但很快在柏并不愿多谈的语气中,打断了自己的念头。
他嘴唇开阖,只轻声问道:“什么预言?”
柏:“我外公看到我为你诞下孩子。”
席宸立刻睁大了眼睛。
柏抓住席宸惊愕发抖的手,低声道:“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至少不是现在,我们还有……一些可以期待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