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席宸带柏去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名叫风铃草庄园，柏听过，是苏茜公主跟席与风当年大婚的地方。

据说庄园本不叫这个名字，但席与风当年买下庄园后，亲手在这里种满了风铃草，每逢夏末初春，漫山遍野的风铃花盛放，成为纽宾区一道绝美的风景，甚至有不少市民会专程开车在庄园外围游览

而如今这里罕无人烟。

庄园内有一栋白色建筑，区别于皇室其他建筑风格的严肃古朴，是一栋颇具时尚感的现代别墅。

席宸带柏穿过绿浪般的风铃草原，一路走到别墅前，并未进去，只是沿着别墅外围的楼梯往上，来到最高层的露天阳台。

阳台边缘围着一圈大理石围栏，席宸站在那儿，抬手，示意柏看目之所及方向的一片空地。

庄园到处都是风铃草，但那片空地似乎刚被翻修过，露出新鲜的泥土。

席宸打了个响指，忽然间，雪白的花束渐次从泥土中冒出，叶脉舒展，层层叠叠，最终汇聚成一片雪海般荡漾、刹那间盛放的玫瑰。

柏微微睁大了眼。

席宸说：“雪山梦境，你想要的那种玫瑰的名字，如今这些只是幻象，但两年后，我保证它们会真的开在这里。”

柏抿了抿唇，片刻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想起席宸吃埃尔维斯醋的事，当时席宸赌气说不管什么气候、雨水、土壤，柏想让玫瑰开在哪里，他就会做到。

居然真的在做。

两年后……

柏忍俊不禁：“我都已经答应过你了。”

他再迟钝也看出席宸郑重其事把他带到这儿来，是为了求婚。

可昨天电话里他已经给过承诺。

席宸：“那不算，不够郑重，所有贵族都该有一场郑重的求婚仪式。”

柏摇摇头，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但席宸愿意从自己密密麻麻的日程中专门腾出时间安排种玫瑰这种事，他无可避免会被对方珍重的态度打动。

柏：“要我再说一遍‘我愿意’吗？”

席宸躬身，在柏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忽然道：“跟我结婚，冠以塔利亚家族的姓氏，面对未来不可控的变局，你要成为我的家人，替我终结那场命运的诅咒……我会从你身上夺走这么多东西，你本是一个Alpha，而我所能给你的远远达不到你曾经本该拥有的。”

柏看着他，眼皮突兀地跳了一下。

席宸：“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吗？”

柏一时间没有说话。

微风从两人之间轻轻划过，席宸指尖摩挲着柏骨节分明的手，他从柏眼中分明看到如他所想的犹豫、迟疑，席宸并不意外，反而抓紧了柏的手。

席宸：“很难是吧？”

柏忍不住蹙眉：“为什么要说这些？”

他明明可以迅速给席宸一个肯定的答案。

席宸直起身来，依旧握着柏的手：“你从陈那里听了我父亲的事，他有没有说，我父亲临终前对我交代过什么？”

柏摇摇头，席与风当时跟席宸交谈了许久，陈并未刻意留意这对父子的言谈。

席宸：“我父亲告诉我，让我未来认真对待我的伴侣，如同对待我的心。”

柏微微愣住。

“我当时知道我父亲马上就要死了，我很恐惧，忍不住问他，我之后怎么办，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未来……”顿了顿，席宸道，“但我父亲说，我会找到自己的伴侣，成为新的家人。

柏抬眼看他。

“你那么心甘情愿地说‘我愿意’，就好像这场联姻我从未亏欠过你，但事实上，柏，我还从未给过你道歉，为你做的这一切妥协与牺牲……”席宸低声道，“像我父亲交代的那样，我需要认真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柏抿了抿唇：“我……”

席宸又道：“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得到你。”

柏：“……”

他忽然感到一阵无奈，席宸真挚地像在耍无赖，告知他所有风险和不平等条约，然后把合同往他跟前一拍，抱歉地说：签吧。

哪有这么跟人求婚的？

柏忍不住道：“要是我说不愿意呢？”

席宸抓着他手的动作一顿，沉默半晌：“那我今天不会让你离开。”

柏：“……”

他简直要笑了，欲叹无言地再次认清了塔利亚·席宸的本性：坦率但强权，必要时不择手段。

柏在指尖用魔法勾勒出一个誓约，摁在席宸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