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泉清:“阿阅就没有必要担心这些,我相信阿阅。阿阅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宋祈阅:“嗯。那我以后在这里还能经常见到公子哥哥吗?”
话音落,他满眼期待。同时门外,来此看望昔日的同门师兄的林景山也在此刻顿住脚步,透过附着在雕花木窗上的明纸,看着厢房内那人模糊的身影,期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泉清不忍告诉他真相,可是如果一直隐瞒下去对他来说,倒也不算得上是什么好事。“阿阅,这天下间总归是无不散的宴席。我们终究是要分别的。”
闻言,林景山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屋内的宋祈阅不解:“为什么?公子哥哥来这穹都城不是为了寻找以前的记忆吗?既然如今已经找到了,那为什么要走!这穹都城不是你的家吗?为什么回了穹都城你还要走!难道公子哥哥还有什么遗忘的东西?”
谢泉清:“阿阅,我都想起来了,过往的一切我都想起了。这一场大梦,早该醒了。”
宋祈阅:“那想起来了,更应该留下来呀!”
谢泉清看着他这个样子,缓缓站起身来,“阿阅,穹都城是我的家不错。自有我记忆以来穹都城一直都是我的家,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在这里有师尊、师兄。可他们早已经不在了。如今的穹都城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再者,我也早已经不是穹都城的人。十年前,我便已自请废除掌教之位,逐出师门。”
“什么?”宋祈阅瞪大眼睛,眼底的疑问被茫然无措取代。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怪不得听他们说江湖之上十年未曾有谢泉清的影子。“可那又如何?如今公子哥哥已经回来了,这还是你的家呀!”
谢泉清:“这里是我的家,可这个地方早已经不适合我。如今也不过是暂时,待到这件事结束后,我就会再度下山。”
一听下山,宋祈阅顿时急了。公子哥哥要是下山了,那他们岂不是此生再难有再见的机会。迫切想要拦住他的,宋祈阅语气急迫一时间乱了方寸:“下山?下山后,公子哥哥要去哪?去找谁?宴不臣吗?宴不臣他绝非归宿!”
谢泉清安抚着他坐下,“阿阅,我知道分寸,这一夜我想了很多,自然也明白了很多事情。正因为明白很多事情,我更不能再这样下去。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宋祈阅虽是明白这些大道理,可每每想起分离他总是无法做到淡然的面对。本以为经历了父亲兄长的事情他已经足够能独当一面了,可如今看来做起事来总归还是带着点孩子的脾性。
谢泉清见状,又是一番语重心长:“阿阅,我跟你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孩子在他很小的时候一场疫病带走了他的父母,只有他在父母的护着下活了下来。可那个孩子很小,小到如何在那个病疫横行的世界活下来。直到一个背着剑的剑客从这里路过救下了他,并将他带回了家。在那位剑客家里还有一个同样是被他捡回家的孩子,那孩子比他长了几岁,一副大哥哥的样子。因为那位剑客痴迷剑术的原因,动不动就要闭关深造,于是那两个孩子便成为了这世间最亲的人。”
“大孩子会教小孩子剑术,教他读书识字,甚至是在长辈的监督下寻欢作乐。两人一起长大一起等着剑客出关,那是他们彼此最期待的日子。可不久后剑客还要闭关,就这么循环反复,两个孩子也长大了。”
“一年,剑客也去世。可他生前有尚未完成的愿望,大孩子本就身生性自由,在一次偷偷看到人间百姓之苦,便想着继承师尊遗命救世。甚至不惜抛弃了一切,可那个小孩子不怪他,也想着为他做点什么。在一次比武后,小孩子因为大意受了伤,也学起了剑客闭关。可等到他出关之后,却听到了那个大孩子去世的消息。小孩子很自责,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当年选择闭关?为什么在那个大孩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能施以援手?那个大孩子去世的时候应该很绝望吧!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却没能出现救下来他?是不是他也选择抛弃了他?是不是他也不认他这个哥哥了?”
宋祈阅听到这里倒也能猜出这个故事的原型,应该就是公子哥哥的师兄。那个被江湖之上人人喊打,甚至被扣上乱臣贼子帽子的沈邺。
沈邺,他一生的心结。
宋祈阅宽慰他:“公子哥哥,可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当年会发生这种情况。”
谢泉清:“可当年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我如果不闭关,我下了山,就算是死我也会保下他。师兄,他一定是怨我的。”
宋祈阅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泉清,这一路走来在他眼里,谢泉清一直是足够强大的存在。只有提起沈邺时,他的眼眸总是透露着懊悔。他当即表示:“公子哥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会在穹都城好好学艺,等着哪一日能早点下山与你一起完成大孩子的愿望。”
谢泉清:“嗯。”
听到这,林景山只觉得一颗心五味杂陈,藏匿在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几乎是要陷入皮肉,隐隐还能看到些许围绕在指甲周遭的血痕。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推开这扇门,或许正如他当年一样,始终未曾迈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