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悦怔怔的点点头,女孩子如释重负地弯下了腰,在傅语的床头抹了一把泪。
病房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只有隔壁床铺老人的呼噜声,傅语一下子慌了神,他慌乱的从床头柜上抽出纸给关悦擦眼泪,可在手即将触碰到她脸的时候又收了回来。
傅语安静的把纸放在女孩子面前,可能哭出来她才真正的解脱了吧。
傅语像棵树一样,他无声的笼罩着关悦,手臂像枝干般固定,只是看着她,等着她平复下来。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傅语病好之后再次出现在比赛中,关悦跟他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他在比赛中冲锋陷阵,她在台上对他进行分析解说。
时间一晃多年,白驹过隙,傅语将自己的喜欢小心翼翼藏在心里,他看着台上光鲜亮丽已经褪去青涩面孔的关悦心里仍然为之跳动。
贺枝说完,揉了一把常湫的发顶,看着少年的眼睛轻声说:“时间不早了,宝宝,睡吧。”他直起身按下开关,房间里登时陷入黑暗之中。
“我还有事情想问你。”在贺枝重新躺下后,常湫环抱住他,他现在看不清贺枝的表情,自然贺枝也看不见他脸上的悲伤。
房间里传出闷闷的一声‘嗯’,常湫捏着衣摆的手发紧,他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却又不敢的问题:“电竞前几年并不好做,哥哥,你过得还好么?”
贺枝没有说话,长时间的沉默后,常湫又说:“我当时手机坏了联系不到你,好不容易出来上学,中午时候没有吃饭,跑去了你家找你。”
常湫感觉怀里的人有一瞬间的挣扎,他手上力度加大,声音变得冷淡:“你大姨说你走了去打工了,我找她要了你的电话,谁知道你连电话号码都换了,你是想跟所有人断绝关系么?”
他深呼吸一口气,仿佛在说一件很简单很平常的事情,以至于忘记了当初自己多么的撕心裂肺,行尸走肉的过了很久。
“我试图找过你,但中国太大了。我想着你不至于那么冷血无情一辈子不回来,我以为你迟早会回来,到时候问你也不迟。”
“即使你可能早已不喜欢我,即使你可能早已经成家结婚了。”
常湫眼眶灼热,他抬起手在贺枝脸上落下几个不痛不痒的巴掌:“结果你他妈就在我眼皮底下打游戏。”
他那几年没少找,偷偷摸摸的托家里亲戚的关系找贺枝,但根本找不到一点消息。
贺枝苦涩一下,他也回抱住常湫,但是常湫打掉了他的手,拒绝他的怀抱。常湫叹出一口气,仰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跟你说这个不是恨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过的不好。”
“贺枝,过去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向前看。”常湫说着,目光落到了床头柜上,“你的药没有了,可以把那些情绪给我,我来当你的解药。”
黑暗模糊了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常湫苦涩一笑,他松开了手。他的手还没有从男人身上抽出来,贺枝又把他按了回去,良久,他才听见贺枝沙哑又颤抖的声音:“别走...”
他的一句话就让常湫忍不住心软,常湫摸摸他的头发,把眼泪咽回肚子里,他的心尖发疼,却还在忍着哄诱贺枝:“哥哥 ,我不走,我永远都不走。”
贺枝的眼泪滑落下来,他点点头,紧紧地抱着爱人:“睡觉吧,睡醒了我全都跟你说。”
这一晚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往日的温存像是被压在了身下,怎么都逃脱不出来。凌晨五点,贺枝看着怀里熟睡的常湫,他吻了吻少年的额头,从床上起来换了一身黑衣。
贺枝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他浑浑噩噩的朝着市中心三医院走去,他看着苍茫的天,路边的狗又看看那些繁华的大楼。
市里高楼林立,在他的记忆里,不管太阳多好,这里永远都是阴天。他年复一年的站在这片长长的阴影里内心早已阴暗潮湿。
贺枝吸了吸鼻子,坐在一个长椅上点起烟,今天是工作日,学生早已起床,穿戴整齐的从他面前走过,一根烟结束,他又抽出一根。
太阳升起来了,这座城市变得开始热闹,早餐摊也开始吆喝起来,路上行人匆匆忙忙,没有人在乎这个抽了半盒烟的颓丧男人。
贺枝重新起身,把所有的烟头都扔进了垃圾桶里。不知道是烟熏得还是熬了一宿的问题,他的眼睛格外红。贺枝狠狠眨了下眼睛,两个滚烫的泪珠滑落,他没有去擦,而是任由这泪痕变得冰冷。
等他走到白杨病房门口时候已经快要七点钟了,他抬起手放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才想起来白杨肺癌。
贺枝无奈苦笑,他顺着玻璃看向病房,男人安静的躺在那里,只有胸腔缓缓起伏着。
贺枝没有停留,仿佛自己没有来过一样,他习惯的走到楼下买褪黑素。等他反应过来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基地门口,他看着手里的褪黑素,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贺枝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离开了基地。
半个小时后,贺枝拎着两份豆浆,两份豆腐脑和油条回来了。
至于那瓶褪黑素躺在了哪个垃圾桶里贺枝自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