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我们这就走。”冰焕文带着几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当最后一片残玉从墙根青苔里抠出来时,天已渐黑。冰辰意拢着散乱的长发起身,发现那人正仰头看自己院中那株枯死的老梅。
“西厢房。”夜曦忽然开口。
冰辰意睫毛一颤。西厢是这破院子里唯一不漏雨的屋子,也是他唯一能睡的房间。若是夜曦睡西厢房,他只能住东厢房了,虽然漏雨,却也无关紧要了。
碎玉紧握在掌心,红色的血落下,在地上绽开,好似在为那枯死的老梅开花一般。
“与我一同。”夜曦看着木偶人似的走向东厢房的冰辰意,伸手拦住了他。
枯枝在夜风里发出裂响。冰辰意终于抬眼,撞进一双映着残阳的眸子。那目光像淬过血的刀锋,却偏偏含着三分笑。
夜曦什么心思,冰辰意捉摸不透,似乎在帮他,却又似乎瞧不上他。
毕竟夜曦是堂堂夜家弟子,他只是冰家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见冰辰意不动,夜曦直接伸手,将冰辰意拦腰抱起,惊得冰辰意抓住了夜曦的衣襟,沾了血的手终究是弄脏了那衣服。
“对不起。”冰辰意说道,语气哽塞。
“无碍。”夜曦冷着脸,抱着冰辰意进了西厢房。
子时梆子响过第三声,西厢窗纸透出鹅黄的光。冰辰意盯着案头突然多出来的鎏金掐丝药盒,听到床上传来的翻书声。
“金疮药里掺了龙脑香。”夜曦的声音混着书页翻动的轻响,“镇痛效果更好,但伤口愈合会慢三成——你说下毒之人是想让他多疼些时日,还是怕他死得太快?”
冰辰意指尖陷进掌心旧疤。窗外飘进一片枯梅瓣,正落在摊开的账册上。墨迹未干的"玄铁"二字突然洇开,像某种不详的血渍。
“该睡了。”夜曦放下手中的书,看轻坐在案桌前沉思的冰辰意,冷然地说道。
冰辰意看着已经躺在他床上的夜曦,却是未动。
“怎么,还要我请?”夜曦冷笑道。
冰辰意终是起身,走到床边,脱了鞋袜和外套,钻进了被窝。
夜曦看着一身冷意,身体却是极其暖和的,被窝此刻暖暖的,让冰辰意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下一秒,便是被身边的人拥进了怀抱。
冰辰意不在挣扎,他就是贱命一条,不管夜曦接近他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为了冰家的账目,都不重要了,大不了,就是死吧。
泪从眼角悄无声息的落下,夜曦看在眼里,却是未动,许久,冰辰意的气息平和了。
夜曦才起身拿金疮药将这人受伤的手包扎好。
更鼓声中,有人影翻出冰府高墙。夜曦把玩着从冰焕文身上顺来的荷包,一枚刻着饕餮纹的黑铁钥匙从锦绣堆里掉出来。饕餮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绿芒,与玄螭令背面的咒文如出一辙。
他忽然想起日间触碰枯梅时,根系深处传来诡异的脉动。那不是草木应有的心跳,倒像是......某种被封印的兽类。
夜曦望着窗纸上清瘦剪影,嘴角浮起玩味的弧度。
如他所料的,冰辰意恐怕不仅仅是一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