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郴,这不是你的错。”
“你看看我,段郴。”
“你看看我。”
黎昕强迫段郴看了眼自己,双眼无神的段郴缓缓地看向了黎昕,麻木不堪的眸子似乎一点点地凝聚了一点亮光,随即又灭了。
“没人责怪你,不是你的错。”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
段郴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丝的暖意,也能察觉到全身上下传过来的麻木感。
盯了黎昕好一会儿,这才仿佛意识到,他身边的黎昕是真的,可是他的柴叔却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黎昕,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没有了,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整整两天都没掉一滴泪的段郴,此刻就像是洪水决了堤,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止不住的往下落着。
“啪嗒啪嗒——”
还没干涸泥地又添加了苦涩的泪水。
无法倾泻。
“哭吧,哭吧。”
哭出来就好了。
情绪在心情憋的时间久了,会出问题的。
“好了好了,我在呢我在呢。”
黎昕轻轻抱着他,不管自己是否穿着单薄被冷风吹到了,也不管自己的衣服是否被段郴的泪水打湿。
老五站在那里尽量给他俩撑着伞,好在现在也没人掀伞了,倒是拿的稳。
“黎昕,柴叔他……”
段郴的声音沙哑的可怕,抱着黎昕的身体都在颤抖。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肯定去了很好很好的地方。”
“你说过柴叔特别善良,善良的人就应该上天堂,过好日子不是吗?”
“可是……”
“不是你的错,段郴。”
“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仿佛几天以来的难过崩溃委屈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一般。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黎昕没有再说话,任由他哭红了双眼。
段郴很难过。
他真的很难过。
难过的时候可以哭,可以依靠别人。
黎昕的大衣都快湿透时,段郴停止了哭泣,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松开了黎昕的拥抱。
雨越下越小。
已经停了。
“我再给柴叔磕个头。”
“好。”
黎昕半跪在地上的腿一会儿就已经麻木了,不用说段郴已经跪了一天多了。
“走吧。”
段郴想站起来,可是怎么也——
“老五,来帮忙。”
黎昕招呼老五过来,两个人都没法把段郴搀扶着站起来,只能让他强撑着磕了个头,让老五把人背着出去了。
“先往外走。”
他一会儿就跟上。
“好。”
……
看着他们两个人越走越远。
离开了墓地。
黎昕扭头看了一眼墓碑。
柴叔,下次再来看您。
看见柴婶还蹲在那里,他就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黎昕在村里走过来的时候,都能听到村里是怎么议论段郴的,怎么议论这一家子的。
虽然他知道,柴婶是受害者,她很痛很难受,只是想找一个发泄口。
可是,对象不应该是段郴。
段郴自始至终都没做错什么,他跟她一样难过,她不应该在他伤口上撒盐。
他也看不惯别人这么对段郴,这仿佛就是在让段郴带着愧疚自责过一辈子。
他不应该被这么对待。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柴婶,我叫黎昕,是段郴的朋友。”
“我知道此刻您的难过与痛苦,但是,请别埋怨段郴,错的从来都不是他。”
“你要是想恨,就恨肇事司机,错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们,他们需要付出一定代价,而不是段郴。”
“段郴的难过不比你的少,柴叔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你还有父母还有女儿,而他现在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成为孤儿自始至终都不是他愿意的。”
“他也很难过,这是他一辈子都没法迈过去的槛儿。”
……
回去。
段郴就发起了高烧,但是挣扎着不去医院,好在温度还能控制,黎昕也就由着他,让他吃了点退烧药,好好休息。
本来黎昕要离开的机票也都退了,他给自己的舍友打了个视频电话,嘱咐了一些事情。
还通过段郴的手机,给他的舍友也发了消息,给班主任报了平安。
要不然他的电话都要打爆了。
来的急匆匆的什么都没有顾得上,更何况这两天的状态也没有心情去处理。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
黎昕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洗了一块毛巾放在了段郴的额头上,帮他把被子盖紧了。
发烧烧的糊里糊涂的,嘴里还不忘念叨着柴叔。
段郴,你说。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离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