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回到椅子上坐下,懒散地靠着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在划破空气。
他的动作随意,但眼神却锐利得像刀。他低头瞥了一眼她松开的手,笑容更深了些:“不过嘛,这种事不是光靠一张嘴就行的。你得让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觉悟。”
阮云琛没有动,她站在那里,像是一棵在风中摇曳的枯树。她抬起头,眼神冷漠得近乎空洞:“你想怎么相信?”
她的话毫无波澜,语调平静得像是置身事外。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时,她的胃都在翻搅,像是有一把生锈的刀在里面绞。
这句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知道,宋祈想要的从来不是“能力”,而是“态度”。他不在乎她能不能完成那些任务,甚至不在乎她会不会死。他想看的,只是她如何一步步妥协,如何用一层又一层的羞辱换取别人眼中不值一提的恩赐。
“跪下来,求我。”宋祈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没有一丝分量,但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刺。
阮云琛的喉头动了动,像是咽下一口苦涩的酒。
她早该知道会有这一步。从她迈进“和安堂”的那一刻起,从她决定求宋祈帮忙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再没有退路。
她没有退路。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逼到悬崖边上,可这一次,她已经失去了自己最薄弱的保护伞——幻想。
阮云琛知道,没有人会帮她。
医生帮不了,邻里帮不上,政府不会帮,警察......警察怕是只会把她抓走,关进那间冰冷的铁床。
谁都不会帮。
阮云琛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信任谁,甚至不知道“信任”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她的手慢慢松开,垂在身体两侧,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她垂下眼,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淼淼在等她。
那个孩子还在病床上,咳得气喘吁吁,却执拗地用稚嫩的声音说“姐姐,我没事”。她不能告诉淼淼真相,那张手术单就像一把刀,悬在她们两个人的脖子上,随时可能落下。
她低下头,呼吸在胸腔里压得发疼。
她知道这一跪的代价,也知道宋祈在等的是什么。
可阮云琛没有选择。
她没有选择。
空气像是一根拉满的弦,随时可能绷断。
她缓缓地弯下膝盖,直到双膝触地。
冰凉的地板贴上皮肤,那种冷意透过衣料一点点渗进骨头里。膝盖着地的声音不大,却像是重重敲在耳膜上。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求你。”
宋祈满意地笑了。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就像是在俯视一个被他驯服的猎物。
“这才像样嘛。”宋祈笑了一声,像是终于解了什么无聊的谜题。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快意,像是一把钝刀,慢慢地在阮云琛的皮肤上划过,不急着见血,只是试探着用力。
阮云琛依旧跪在那里,双膝贴着冰凉的地板,像一座沉默的石雕。她的眼神平静得近乎麻木,像是一潭没有涟漪的死水。
宋祈看了她一会儿,似乎觉得有趣,又似乎有些失了兴致。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掸了掸手指上的烟灰,动作轻得像是顺手的消遣,然后懒散地转身,重新靠回了椅背。他的动作从容得几乎拖沓,像是一场没有急切目标的表演。
“阮云琛。”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急不缓的节奏,“你知道,我欣赏你的地方是什么吗?”
他没有等她回答,也不需要她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像是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地方找到了兴趣点,嘴角轻轻扬起:“你清楚自己的位置,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装,也不躲。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
话是夸赞的语气,但听在耳朵里,像是一层薄薄的冰,踩上去随时会裂开。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刚想起来她还跪在地上。他的目光很轻,甚至懒得多停留一秒,只是扫过去,又移开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像是在屋子里打下一种无形的节拍。
“不过,”他说,忽然拖长了音调,声音里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做,不过啊……”
他把尾音压得很低,像是一把刀刃轻轻划过玻璃,带出一阵令人发麻的刺响。他靠回椅背,脸上的笑容没有完全散开,却比刚才更深了几分:“这种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完成的。你得有命回来才行。”
他的话说得很轻,但像是一颗石子落进了水里,砸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阮云琛听得很清楚,她的心却没有一点波澜。她抬起头,眼神淡得像一潭死水,连反射光都没有。
“是什么?”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