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慕玄临说什么,于非白倒先开了口。他本来生着一张轻佻面容,不做表情时都仿佛在笑,如今挂上一副故作委屈的神色,颇有些违和。
“易之不留下来帮帮我么?”
江易之倒抽一口气,看向慕玄临。
“请务必带上我。”
..........
回到这个曾经闹过乌龙的山脚下,慕玄临果然又见到了那座石台。
他记性一向不错,一眼看去,便觉有些不对。
这里除了那日阿栩用到的东西,其他都还在原位,但他就是觉得这里一定被人动过。
他第一反应便是放出气海去探四周。但自从他上了这个岛,气海探物之术便鲜少能起作用,就像现在,他在眼前这座山中感受到的,是与先前地宫中同样的混沌。
这会儿功夫,青栩已经走过来,眼神一一扫过石台上陈列的每样器具。他突然伸出手,抓住那个盖在台上的木盖子把手,将它掀了起来。
底下果然有个东西。
江易之凑过来看:“这是一把,勺子?”
他看着这形似汤匙的物件,怎么看怎么眼熟,便伸手想去触碰。青栩却一把擒住他手腕:“先别动。”
慕玄临也凑那汤匙近了些,道:“这东西在颤动。”
江易之收回了手,有些犹豫:“这个东西,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样的颤动,一般,是受了什么无形之力的影响,比如......”
江易之忽然道:“我想起来了,这是司南勺啊。”
司南在魔界没有,在人界却是挺常见的东西,可对江易之来说不同。神农原常年与外界隔绝,他先前最远也就去过个常东村,哪里用过什么司南。
不过他并不是没有见过。
他很小的时候,师父曾给他们师兄妹三人看过一个新鲜玩意儿。他记得那是一块刻着标记的方形木板,正中间有个汤匙,无论师父如何转动手掌,汤匙始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那时师父说的话,他也依稀能想起。
“这是司南勺。柄为南,口为北,”师父指着勺柄的方向,对他们道,“神农原,就在大兴的最南端。”
“你们以后,会从山谷中走出去,也还会再次回到这里。回来的时候,要先入常东,走西侧的山峰。山林之中,瘴毒误人,那时你们便在心里默念,逢南即东,方见神农。”
逢南即东,方见神农。
他开了窍般,弯腰朝那勺子凑近。他挡开青栩拦着他的手:“我不动它!我就看看,就看一眼。”
师父当年把司南拿给他们时,他是几人中最好奇的,捧着那东□□自端详了好久,几乎看遍了每一个细节。
而如今,他在眼前这个司南勺的勺柄之上,看到了与当年如出一辙的刻痕。
那刻痕简简单单,他只能联想到花瓣,却不懂其中含义。但这的的确确就是它。
这就是师父当年的司南勺。
“刻痕,刻痕向南。逢南即东......”
慕玄临看不懂他这些奇怪举动,蹙着眉道:“什么?”
江易之语气更加笃定。
“我们得向东走。”
他见两人将信将疑的眼神,伸手指着那勺,认真道:“这个,是我师父的东西。”
慕玄临眯起眼看了他半晌,才点头。
“好,那我们便先往东去。若没有发现,再往反向去探。”
山立在北面,往东边走,便是沿着山脚前行。从这条路往前看时,山丘和密林绵延不绝,都好像怎么也望不到头。他们走着,将每片区域都仔细摸过,江易之却不由地走起神来。
方才那个司南勺,他最终也没有碰。
它定是被师父放在那里,为什么放,怎样放,也定是师父慎重考虑过的,所以他不应该轻易扰乱。
可据青栩所说,这柄勺,前几日还没有出现在这里。
难道师父现在,也在这座岛上吗?
他思绪飘得愈发远了。他还记得师父离开神农原的时候,那天他恰好过了二十岁生辰。师父说他已经能当大局,跑回那间从不许别人进入的书房,拿出三颗回魂丹,交到他们手上,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
师父说的远门,就是这里吗?
若真是这里,那还有一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慕玄临于非白这等精通法术的魔族妖族,想要登岛都是困难重重,甚至险些被困在地底。那师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究竟是怎么上来的?
他想着,耳边忽然听到青栩的声音。
“这里有东西。”
他看见青栩走到一处山岩前,抬手抚上表面淡黄的沙土。可那处山岩分明并无异常,不知青栩这么说,究竟是有了什么发现。
慕玄临上前,将青栩揽到身后:“阿栩,离远些。”
说罢他挡在人身前,不等人回应,抬手便向那处山岩击去。
覆盖外层的沙土被震落,江易之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山岩,分明是个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与周边山岩融为一体的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