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临问他:“你们在这里住下了?”
“那倒没有,”江易之摆摆手,“我们也才上来不久,也是刚刚才发现这里的。”
“不过这里许多屋子都长了霉,蛛网更是成堆成堆的,也不知是谁在这里住过。难不成是......”他欲言又止地往地下指了指,“那位兄弟?”
慕玄临知道,他在说那具干尸。
不过若只是那一个人,怎么用得着这么多间屋舍?
江易之正说着,他身后屋中飘然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白发胜雪,气质脱俗,可慕玄临见了,却冷下了脸。
于非白对他态度仿佛浑然不觉,悠然开口道:“那位兄台已经成了那副样子,他曾住过的屋子,长些霉也不足为奇。”
江易之点头道:“也对。”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双眼瞪起来,回头对于非白道:“你怎么又跑出来,腿上那伤不想好了?”
“之前在水里都泡得发了炎,这才刚清理好,是要我再给你包扎一回?”
慕玄临挑挑眉,暗觉不对。这两个人,就这么短短几天,已经这么熟络了?
只见于非白莞尔一笑。
“江公子乐意这么做的话,我自然要配合。”
江易之怒道:“你,得寸进尺!我为何要白白给你疗伤,又不欠你的。”
于非白歪了歪头:“真的吗?”
他这一说,江易之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就蔫了。
还真是欠他的。
他摆摆手,转身进了屋去:“罢了。别碰水少动弹,每日到我这来一次吧——”
于非白唇角勾得更弯了些。
而后他仿佛刻意似的,向慕玄临看了一眼。
慕玄临回了他一个冷笑。
这人心思比莲藕的眼都多,江易之那傻子若跟他混在一起,以后不知要吃多少亏,没准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银子呢。
不过,这两人的事他也管不到。反正他与于非白之间,早晚会有一战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如今来了这岛上,又发现了疑似赤火的踪迹。为今之计,确实应该暂住一段日子,趁着机会好好对这地方探究一番。
待安顿好了令仪阿炎两个受了惊吓的小可怜儿,慕玄临非常欣慰地发现,屋舍只剩下一间了。
两个人走进那仅剩的一间屋,看着里头那张又窄又破的小木床,双双沉默了。
慕玄临转头,想看看人的反应。
青栩也抬着头看他,沉默看了半晌,低下头去道:“尊上睡床。”
说罢他走出去,没过多久,不知从哪抱了两席脏得有些发黑的被褥来,一股脑放在木床上,弯腰开始铺起床来。
慕玄临顿时连嫌弃都顾不上了,喜出望外:难不成阿栩要和他同床共枕!
正乐呢,青栩开口:“尊上盖两层,晚上冷。”
慕玄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于是他急了:“只有我的被褥,那你睡哪!”
青栩手上动作一顿,侧过头。
“我在院中,守着尊上。”
慕玄临不干了:“不准!你身上的伤本就没好彻底,又在地底折腾了那么久,再不好好休息,撑不住的。”
谁知青栩抬眼道:“这张床只睡得下一人。若尊上不睡床,青栩便也不睡,为尊上守夜。”
慕玄临眼瞪得铜铃一样,却是哑口无言。
自己曾经到底为何会觉得这家伙木讷无趣的,这人分明最知道怎么让他妥协!
“罢了!”他忍了,妥协就妥协。
但看似妥协,其实没有。
他真正的打算,是趁着晚上月黑风高,偷偷跑去点人睡穴。
阿栩这个人,对别人冷淡,对自己也无情,而对他自己的身子,更是从来都不上心。这些事其实慕玄临一直看在眼里,只是以前他对人没兴趣,也就没有挂心过。
现在不一样了。他暗暗思忖,这次必须得让阿栩好好休息几日,把身子养好。否则若落下什么病根,那才是得不偿失。
果然,不论白日有多暖和,入夜后岛上马上就冷了下来。慕玄临直挺挺躺在床上,努力忽略着冷硬床褥带来的不适,心中想着早先的打算。
早夜蝉声阵阵,慕玄临听着外头没了人声,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溜下床。
阿栩对他不设防,所以他已经用气海探到了,人就在他屋顶上。
他屏息跃上屋顶,一点响动都没发出。到了上面,他一眼便看到那个靠着屋檐抱臂养神的身影。
他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向人探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