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平躺着,紧闭双眼,装出睡着的模样,但微微颤抖的眼睫出卖了她。
昏暗的灯光笼在她白晳的脸上,衬得小脸更似凝脂,柔嫩光滑,乌睫似鸦羽般覆在眼下,根根分明,微微抖动时更是如羽毛般搔动着他的心。
可望而可得,这种感觉他梦里出现过许多次,今日终于成真。
从前的他认为男女之间的所谓爱情不过是见色起意,同他得到一方精美砚台的喜悦那般,不久便会消逝。
但遇到姜致以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人与物件是不一样的,甚至人与人也不一样。
辗转多时,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所求。
邱锦盯着那时不时轻颤几下的睫毛,哑声笑了一下,没有拆穿她,反手将灯灭了。
姜致感觉到他靠向自己,温热的体温袭来,正惴惴时,他靠在身侧便停了下来,再无动作。
她暗舒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似有那么点……失落?
但昨夜实在太累了,而且她的腿还是有些酸,今日她确实只想歇着,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似在躲避他,有些不好,不知他会不会误以为自己不喜欢他的亲近。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阵,却觉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沉沉睡了过去。
邱锦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更加近地贴向她的颈侧,嗅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满足地唇角微勾。
这一觉姜致睡得特别香,醒得也早,一睁眼,倒对上邱锦侧卧着凝视她的眸子,呆了一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邱锦没忍住轻笑出声:“醒了就起来吧,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咱们还得跑两家,所以需早些出发。”
哦,姜致差点忘了。
起床穿衣梳洗,简单地用了点早膳,二人就出了门。
虽说各自身边都有了贴身服侍的人,但他们都不太习惯有人跟着,姜致安排了青穗带着如画和成言将嫁妆登记入库。
姜婆早早地便等着他们了,准备了许多姜致爱吃的东西。
姜致进屋先看到一堆吃的,不禁好笑道:“您这是干嘛,还真拿我当客人啊,我过两日就回来干活了。”
“不是。”姜婆讷讷道。
姜致能感觉到她还是在担心会失去自己,但此事多说无用。
邱锦陪着她们说了阵子话便自去了花园闲逛,留她们在一起说体己话。
他前脚刚出门,柳巧便嘴快地问道:“怎么样,邱大人对你好吧?”
李迎儿抱着弥远,给了她一个“那还用问”的表情。
姜婆闪烁其辞地问道:“那册子……可看了?”
“看了。”姜致怕她担心,痛快答道。
但她发觉自己的从容似是惊到了她们,几人的眼神一时有些微妙。
姜致这才反应过来,按她未出阁的身份,回答这个问题应该略带娇羞,或是避而不答都好。
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她只得装作看不懂,拿点心逗弄小弥远,弥远已经能说简单的三两个字了,配合地喊出了一句“姨姨”。
柳巧率先回过神:“也是,你替那么多人接过生,这方面……”
话说一半,忽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姜致暗暗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女性真是谈性色变。
姜婆与李迎儿都想换个话题,同时开口:“什么时侯——”
“你还记得——”
姜致有些想笑,“不急,一个一个地说。”
姜婆:“什么时侯去拜见他的父母,你们都成亲了,总不能不见公婆吧?”
“他说忙过这两日就带我回去看看,”她看向李迎儿,“我记得什么?”
李迎儿:“你还记得何嫂吧?”
她自然记得。
“我前两日在东街遇见她了,带着个孩子在给她男人买药,一脸憔悴,看着还怪可怜的,虽然有些气她,但还是跟她聊了几句,主要想打听一下是谁派她到我们这里来的,原以为她不会说,没成想她居然告诉我了,说是姓孙,你认识吗?”
“孙宜婉?”姜致没想到会是她,她原先一直往清平郡主身上怀疑。
“你们是有什么过节吗,她为什么要这般害我们?”柳巧气道。
“是曾有些过节。”
姜致把她替陈府少夫人接生时的那些事说了,但她还是有些想不通,当时她几乎是全身而退,为何还要这般大费周章地来害她?
姜婆也想起来了:“这么看来,当时给我银子,让我弄死陈少夫人孩子的幕后主使应该也是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好歹毒的心肠!”
几人唏嘘了一阵。
用过午膳,二人赶往长公主府。
但二人都看到了那还没来得及撤掉的席面,姜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郑重地给长公主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