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被传送到裴牧家门口,连敲了三次门,却没人应。
这也不应该啊。如果裴牧不在家,系统没道理把他传送到家门口啊。
而且家中也不该只有裴牧一人,裴关没听见他敲门吗?
江清淮很纳闷,RMB却让他回头看。
江清淮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照做,回头便见裴牧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仍穿着方才那身夜行衣,几乎完全融在黑夜中,江清淮看不清他神色,只觉他步子走得极慢极慢,忍不住道:“裴牧。”
裴牧脚步一顿,僵了片刻,才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来,瞧见江清淮站在门口,他却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竟是打算转身离开。
“裴牧!”江清淮又喊了一声,忙追上去拉他,有些郁闷,“你怎么了?”
裴牧却不肯回头看他,瓮声瓮气:“你认错人了。”
江清淮都给气笑了,一把扯下他面罩,掐起他下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神色怔愣彷徨,责备的话又变了味道:“我瞧这张脸,倒是像极了裴牧,不然怎么能如此合小爷心思?”
裴牧侧目,下意识躲开江清淮的目光,却落在似含笑又非笑的唇上。
此刻空巷无人,夜风极静,可他却行踪诡异,鬼鬼祟祟,无论谁见了心下都该纳闷不已,避之不及才对。
可某人却强硬地把他抵在墙上,还有心思调笑,彷如逆流而上的鱼,定是想不开了才会如此。
只是这想不开的鱼儿又实在可爱地紧。
裴牧忍不住弯了弯唇,似乎周围月光都亮了起来,以至于他顺着江清淮的语气回道:“若真喜欢,怎么不肯跟着他走?”
江清淮不由一愣,没想到裴牧还惦记让他假死出宫的事儿,一时有些无奈,他松开裴牧下巴,正色道:“别说这个了。”
江清淮态度这样坚定,完全不留一点说服的余地给他,明显是铁了心要留下照顾那两个姓姜的。
对此裴牧早有领会,但此刻还是不由想到琉璃轩前,站在清淮旁边的姜少瑜、和清淮那般亲昵的姜少云。
他忽而生出一丝不知所谓的不耐。
但不等他想明白这情绪从何而来,江清淮倒先松开他,指着门抱怨起来:“我敲了好久,你不在家,裴关怎么也不在?”
“我送他去林珏那边了。”为了不被发现家中无人,裴牧并没有在门外落锁,所以要回家还得他先翻了墙,“他这个年纪,跟在我身边,实在耽误前程。”
裴牧利落翻过墙,开了门,请江清淮进来:“军营都是统一管理,他日后不常能回来。”
江清淮跟着他往屋里走,闻言只点点头,没质疑这个决定,而是忍不住问他:“你穿着一身黑衣,去做什么了?”
这也不是象征性问一问,江清淮确实好奇。
按裴牧当时那飞檐走壁的速度,怎么也得比他从尚书府回宫里快。何况他还在宫里收拾了一圈,换过衣裳才点了传送,按理裴牧早该上床睡觉了。
若是睡眠质量好些,说不定都睡熟了。
可裴牧却连家门都没进去。
江清淮警告他:“不许骗我,实话实说。”
裴牧便叹气,懊恼方才怎么就失了神,被清淮一眼认了出来。如今怎么都逃不过这一番盘问,若是不老实交代,只怕还惹清淮不快。
裴牧只能避重就轻:“你可记得我曾说要寻一枚玉佩?”
“今晚本是要去找玉佩,谁知旧物未见,先看到了故人。”
江清淮蹙起眉来,倒不是对裴牧这番话不满意,而是不明白:“既是故人,你怎么不高兴?”
裴牧正点灯,闻言动作一顿,他盯着飘忽的火苗,眸光也随之散开,又听见自己假兮兮笑了一声,说了句:“没有不高兴。”
怎么没有?
江清淮不满意地走上前,先见那火折子几乎要烧到他手,裴牧却还发愣,只能抓住他的手,又吹了火折子。
却不想连着方才点起的灯一起灭了。
火光慢慢地暗下,房间重新归于沉寂,江清淮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猜裴牧不高兴,大概是因着见了故人想起往事,可裴牧又没明说,他也不想直晃晃地戳破,惹得裴牧再多想。
此刻隔着一层夜色,不仅看不清他神色,竟也不知自己心顿顿地作何滋味。
这次倒是裴牧先开了口打破沉寂,他的嗓音有些嘶哑,带着几分不确定:“清淮,为什么要吹灯?”
他其实是想问——清淮,你在哭吗?
可他也记得上次江清淮的抱怨,记得清淮不喜欢被点破,无奈只能换个委婉的说辞。
虽然他能看见江清淮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哪怕四周那样黑,那双眼却始终明亮。
但他也记得江清淮做噩梦那晚,漂亮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睁开时,滑落的泪水,是那样的悄无声息。
他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错过,加之如此四目相对实在有些奇怪,便只能开口询问。
只是江清淮从不肯好好回他,反而松开了拉着他的手,别过头嘟囔道:“睡觉……我是想叫你早点睡觉。”
骗人。
裴牧看着江清淮躲闪的眼睛,心想,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