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来一张红着鼻尖眼眶的脸,“哥哥。”
江怀璟原本低垂着头,听闻这声 “哥哥”,身体猛地一震,缓缓抬起头来,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他的眼睛里有惊讶,旋即皱眉看向李徽容。
李徽容震惊于王妃的这声“哥哥”,又见江怀璟眼中的指责之色,摇了摇头,“江大人见谅,我拦不住王妃。”
随即退出牢房,站在几步远之处,让他俩说话。
江怀璟看向倔强的女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认下了这一声。
“很多年没听你这么叫我了。”
林熙像是这么多年,突然感觉到了委屈一般,一行清泪滑落,掉落在干枯的稻草上。
她轻轻捧起他带着伤的手,抽了抽鼻子,温热的气息缓缓吹着。
江怀璟轻轻回握她的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林熙想起上一次在城郊,他也是这样,她咬着下唇,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叫我走,你不想见我吗?”
面对这样的泪眼与这样的委屈发问,江怀璟心中一阵揪痛。
“我来京城,就是为了找你。”他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般。
林熙微微歪头,贴着他的掌心,红着眼睛委屈地抿着嘴。
“但是身份不一样了,你是林府遗孤,是殿下的王妃,很多事情你不能掺和进来。”
“如今朝中人人互相猜忌,君臣离心,这是累朝积淀下来的沉疴,非人力可改。”江怀璟一点一点地讲给她听。
“林氏女最好是隐藏在人后,你若跳出来为我争辩,先前被宽宥的林氏余党会被勋贵、清流们攻讦,认为我是林氏一党,那些无辜之人的清白将荡然无存。”
“我一人死不足惜,但决不能连累清白之人。”
“我知道。”林熙抬手擦掉眼泪,“所以殿下才会禁足我,不许我来见你。”
“那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已经够听话了,”林熙垂着眼,发丝落到眼睫上,“反正我人已经来了,该知道的人现在也都知道了,这趟浑水就算你不想我趟,我也已经湿淋淋,脱不开干系了。”
这熟悉的赖皮劲儿。
江怀璟看着林熙,心中五味杂陈。
“诬陷你贪污受贿的人到底是谁?有没有证据能证明你的清白?”
“我相信你一定有,不然殿下不会一直这样把你关在这里,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对不对?”
江怀璟靠坐了回去,转头看向高处的窗子,眼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
林熙见他还是不肯说,愤然起身,“哥哥,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殿下,我不是林府嫡女!让他一剑把我杀了了事!”
江怀璟脸色瞬间煞白,“阮阮!不要任性!”
“那你告诉我证据可能是什么、在哪里?”林熙见他仍旧不作声,作势就要走,“既然哥哥不肯说,那我先回去领死,阴曹地府我先去!”
“阮阮!”江怀璟起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虎口都泛白!
牢房里安静地只有夜风过道的声音,两人静静伫立,彼此沉默地对视着。
最终江怀璟让步了。
“我在江北的故籍有位表亲,是他暗中与人勾结,收受了贿赂,殿下早早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寻人不易,很可能他已经被灭口了。”
林熙复又坐回他身边,“找到此人就能证明你的清白,对吗?”
“不一定,”江怀璟道,“朝堂断案,有时看真相,有时看立场。”
“我知道了。”林熙不再耽搁,缓缓俯身环抱住他,将头深深埋在他的颈侧,停留片刻后起身。
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一点笑,道:“哥哥,京城是虎狼之地,若能过了这一关,回江南去吧。”
“你呢?”
“已经走出家门的人,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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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容虽站地相隔几步之远,但是该听见的都听见了,心中如掀起惊涛骇浪。
两人走出昏黑潮湿的通道,行到外头才知道天已经黑了,唯余寥寥星辰在天边闪烁。
林熙戴着兜帽,抬头看着星星,很浅很淡地笑了一下。
在上马车之际,先前的狱卒手里提着个布兜子跑了过来。
“李姑娘!”狱卒跑至马车边,“我家婆娘在床上躺了半年,吃了您给的药方,如今都能下地了。”
林熙见状,先一步上了马车。
“家里穷,拿不出什么值钱物件儿答谢您,”狱卒脸上堆着几分卑微的笑容,”这是婆娘亲手做的一点子糕点,请李姑娘赏脸尝尝。”
说着将布兜子递了过来,眼中满是讨好。
李徽容皱着眉,接过布兜子,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轻扬马鞭,“啪” 的一声脆响,马车往回宫的方向驶去。
“怎么了?”林熙瞧她一脸凝重地看着放在几上的蓝色布兜子。
李徽容打开布兜子,露出来十来块白色的如意糕。
林熙特别不待见如意糕,一看到这糕点就会想起先太后。
“我没有给他的妻子看过病。”
李徽容看着王妃,道出一句沉甸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