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闹了?”成煦见她已经冷静下来,着人又将李徽容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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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深夜,李徽容来地也很快,脸上没有困倦,神色清明。
林熙是第一次见李徽容,想到自己之前中了先太后的毒药,若她真是神医,肯定看得出来。
那她要怎么圆谎?
林氏女身中剧毒,还是自己的嫡亲姑姑下的,以殿下多疑的性子,半个字都不会信。
若殿下查出自己是个冒牌货,多年的欺君之罪,恐怕等不到多年后自己毒发而死。
殿下现在就会立刻下令,午门处斩。
想到此处关节,她就不大愿意让李神医号脉。
一双手藏在被子底下,两个姑娘四目相对,一室安静。
成煦原本已走到落地罩外,回头见状又走了回来,手伸到被子里,抓出林熙的右手。
“李姑娘,号脉吧。”
林熙幽怨地看了殿下一眼,想要抽回手,却怎么也挣扎不动,只能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
李徽容敛眉凝神,指尖轻搭在林熙的腕间,细细诊脉,半晌后脸上带起几分真切笑意。
“恭喜殿下,恭喜王妃,毒已经解了,但后续两日仍需继续服药。”
“毒真的解了?都解了?”她睁开眼,欢喜在心里炸开了锅。
难道这次还因祸得福,将身上的毒都解了?
“王妃不必担忧,鸩肠霜的毒性虽霸道,但确实已经解了。”
林熙眉梢蹙起,只说了鸩肠霜,她是没有诊出来之前的毒吗?
连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李神医都没有诊出来吗?
李徽容将王妃的反应尽收眼底,或许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王妃体内确实有古怪。
“殿下,我先去调整方子,这两日我会继续来为王妃诊脉。”
林熙依依不舍地看着李神医收拾药箱,一抹单薄但坚定的背影消失在落地罩外。
天已破晓,晨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悄然落在窗棂之上。
成煦静静地凝视着那一缕熹微光线,冷峻面庞也染上了几分温度。
他转身走向床榻,和衣躺下,又轻轻伸出手臂将林熙搂在怀里,动作轻柔又坚定。
林熙人虽然清醒了,但周身的力气仿若被抽干,手软脚软,挣脱不开。
她不想被抱着,觉得不舒服,于是劝道:“殿下,天已破晓,你该去上朝了。”
成煦置若未闻,依旧闭着双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下巴上冒着一点青须。
“他们能有什么事,少上一日无妨。”
话毕收紧了几分手臂,将林熙牢牢禁锢在怀中。
怎么她中毒昏睡一场,殿下竟也跟着昏庸了起来?
但她没有多少力气,很快就又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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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熙昏迷的两日里,太后曾多次想见成煦。
但成煦都着人打了回去,一概不见。
如今林熙已经醒来,他去了一趟寿康宫。
寿康宫已不像之前那般古朴雅致,廊上的鹦鹉、画眉早已不知所踪。
冷冷清清、没有人烟的落败模样。
成煦到了精舍,太后穿着朴素淡雅的道衣,头上没有钗环,只用一根木簪子将长发挽起。
她半躺半坐在榻上,背后靠着一只大引枕,示意成煦在旁边坐下。
“母后。”
“她死了没有。”
成煦脸色沉了下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仇怨,母后为何一定要迁怒到林熙身上。”
“那就是没有,”太后的容颜早已老去,经此事后更是白发如潮,她像是散了一口气般,整个人都枯萎了,“你说我是泄私愤,可我不能吗?”
她的目光落在虚空处,“因为林氏女,我的儿子含冤离开我,我的丈夫厌弃我,如今。”
她看向身边的儿子,眼睛里充斥着难过与愤恨,“我的另一个儿子,也因为林氏女,指责我、仇恨我。”
“我不该恨她们吗?我不该杀她们吗?”
成煦平生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向自己的生身母亲。
也是第一次,自己的生身母亲向他索求一点安慰。
给母后看林沐瑶在宝华殿给他的书信,她会得到宽慰吗?
让她知道,成衍并非父皇的儿子,而是太子哥哥的儿子,她会得到宽慰吗?
或许会,但他不能这么做,江山社稷、皇室血脉不能沾染上丝毫暧昧。
“母后,去行宫吧。”
“远离这里,修道也好,念佛也好,就当为了太子哥哥,京中的事情不要再插手。”
“齐氏在狱中已经承认了,是她恩求不成,反生杀机,指使太监赵锦毒杀太后。”
太后笑了一声,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嘲讽。
“成煦,你如今倒是想把她藏起来了。”
“可你们之间隔着姓氏的仇恨,你一心想保她,可她却不见得愿意同你在一处。”
“你晓得,她喝毒酒前最后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