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睿智,林熙还有一句话,林氏血案会随着时间淡去,请殿下届时放林熙一条性命。”
成煦闻言嗤笑一声:“孤记得你小时候不爱学算术,怎么如今算盘打得这么精了?”
成煦唇角轻扬,目光好整以暇地上下扫过林熙,
这让他想起了林熙的那只狮子猫。
通体雪白,样貌精美,看似温顺实则十分狡猾,一不留心就被反咬一口。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于是他不再听她的花言巧语,招人将她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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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室,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
寒冬腊月,阵阵阴寒之气如鬼魅缠绕着她。
“送完东西就回来吃饭!”师父扯着嗓子,声音追着前边一个绿色的娇俏身影跑,“别抢徐璟的烧鸡吃!”
“知——道——啦”少女甜糯的声音随着山间的春风送了回来。
林熙冷地抖了一下,从美梦中醒来。
漆黑一片的房间,她双手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泪水顺着面颊滑落,蜷成小小的一团。
师父,我大概是回不去了。
这是三年来最恐惧的一刻,有一种要独自死在这里的悲凉。
不知过了多少天,终于一线天光落下。
她被宫人带到了宝华殿外,而殿内是成王殿下和太后娘娘。
历代皇帝的牌位都供奉在宝华殿,先太子原属逆臣,是没有资格在殿内享有供奉的。
但是如今,成煦为他平反,又亲自将他的牌位请到宝华殿,还重修了太子陵寝。
太后娘娘跪在殿中的蒲团上,望着高高供奉着的太子牌位,
“殿下,您重修了他的陵寝,请将我随葬吧。”
成煦手里拿着一张青色的纸笺。
上头是太子哥哥的笔迹,字里行间都是对成衍的爱护之情。
成煦眸色深沉,目光同样落在太子牌位上:“太后娘娘这是在为难我,我若是听了你的话,将来如何见父皇。”
太后深深的拜了一拜:“罪臣林拱构陷先太子,党羽林立、贪腐成风、侵占良田、作恶多端,本宫已用血写下罪己诏,所有罪责均由本宫与林拱一力承担,请殿下代陛下诏令两京一十三省。”
“你们本来就是罪人。”成煦凉凉地开口,脸色冷酷。
太后抬起头,看向那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人,盈盈烛火中,他的眉眼有几分像太子。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颤声问:“殿下,如果有一天,殿下心爱之人,如此哀求,殿下可会答应?”
天家皇子,血战沙场过的西北大将军王,岂会因为一个别有用心妇人的哀伤眼泪而心软。
他静静地伫立原地,双眸之中烛光闪烁,嘴角轻蔑地带起一点弧度。
在皇家谈什么心爱之人,真心是最不重要的。
“孤不会答应。”说完便起身往大门走。
“成煦!”太后一声急呼,“林家只剩熙儿一个人了!”
“小时候,你对熙儿一向是很好的,冬夜里你给她摘过红梅,堆过雪人。”
“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你留下她。”
成煦微微眯起眼,冷峻而疏离地思索着这其中藏了太后多少的谋算。
他走去高耸而厚重的殿门,拉住门把手,用力地往后一拉。
深夜的北风汹涌着扑进殿内,高高的烛火随风飘荡,经幔飒飒作响。
殿外的林熙,经过这半月的囚禁,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身上的狐裘像是要将整个人都埋进去,只剩一张白生生、惊惶惶的小脸。
成煦身着玄色描金黑貂裘,大步朝她走去。
走得近了,看到一双如受惊小兽般无助的眼,在浓稠如墨的黑夜里,透着无尽的可怜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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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太初殿的路上,他坐在轿撵中,手里拿着一只玉簪,是方才太后给他的。
这玉簪是母后赏赐,当年她入宫时带进来的,一只给了太子哥哥,一只给了他。
他不甚摔了玉簪,碎成两截,太子哥哥便把他那只给了自己,把摔碎的玉簪请师傅用金镶玉的手法修复。
他看着玉簪上那条细微的金线,沉默几许,敲了敲板壁。
“给宝华殿送一壶美酒。”
林熙听到这句话,瞬间五脏六腑如重石下坠,恐惧地都忘记了呼吸。
“林家就剩你一个了,你想走吗。”成煦摩挲着玉簪,嗓音低沉。
林熙像是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茫然地对上成煦的视线,一双冰凉、危险的眼眸。
她在这样深沉而阴郁的眸光里,一颗心剧烈地震动着,手指扣着掌心,骨节惨白。
“孤可以放你走。”他微微附身,宽大的手掌覆在林熙攥紧的手背上,近乎轻声哄骗。
如果林熙说要走,那我会杀了她。
轿撵内熏着暖炉,林熙却全身发冷。
她恨不得此刻可以冲出去,但手上轻轻覆着的手却像有万钧的力气。
这是一种试探吧,林熙绝望地想着。
他好像不是在问她,想不想走,而是在问她,想不想死。
她不想死,于是她颤抖着去回握他的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柔软温暖的掌心。
她尽量以平静、甜蜜的话语去讲,只是声音里的颤音与眼里的恐惧将她卖了个干净。
“林熙…爱慕殿下。”
“林熙…想陪在殿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