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啊?那我听谁的话?”
“自是...自是...”
唐皎底气不足,不知是羞得还是难为情,阮清溥哪肯见她犯纠结,替她接过话。
“当然听你的,唐小娘子。你不必担心我,我无甚在意。”
“我要是在意别人的话,早就投江千百遍了。”
打趣过后,阮清溥严肃了几分,“唐皎,司徒沙是不是给你下达了指令,让你逮捕我?”
“清清,你不用理会这些事,我会解决。”
唐皎声音淡淡 ,阮清溥不等她转移话题,继续发问,“你师父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没有逮捕到我,是不是会革去门主之位?”
“清清,来时可有进食?”
“唐皎,你不要躲我。你不是说没有隐瞒吗?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不相信我有法子帮你呢?”
“月清瑶,你怎么帮我,又要丢半条命吗?”
唐皎隐忍着,她的手抚上阮清溥的脖颈,指尖摩挲着她的肌肤,“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早在你遇见我之前,六扇门众人就已容不下我,你不过是幌子。”
阮清溥心疼,她怎会不懂?当日唐皎押送崔忠的生辰礼都能被扣下,陷害她之人到现在还有脸待在六扇门。司徒沙,好一个明镜高悬,好一个善恶分明。
“清清,陪在我身边就好。我不会永远留在六扇门,那非我初衷。”
“可你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的位子上,唐皎...”
“谁说我的目的是留在当下?”
唐皎仍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性子,阮清溥心急,模模糊糊猜到几分,又不敢信。
“早年天香楼一案,东厂镇抚司与我有过几次联络。后入水靖乡请命,剿毁青幽,崔忠帮我进言。他曾告诉我,圣上不会让你死。”
“嗯?”
阮清溥微愣,唐皎咬了咬自己耳朵,阮清溥痒,闷笑一声躲着。
“前些日子我送崔景弦回京都,不出三日,崔忠唤我入府。他得知了寒州发生的事,让我不必担忧,左相近些年有意引北漠大燕相融之策,其中有女子为官论。”
“再者,他让我不必担心你。圣上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想借你铲除逆党。”
“所以,不必理会此事。就算是总领,也无权将我直接革职。清清,不要瞒着我做让我担心的事,我们无需如此。”
她不说“我”,她说“我们”。阮清溥的心被抚平,她靠在唐皎肩头,想起和沈朝的约定。保全之法,不到万无一失,不可弃置不顾。
在她所无法看到的角落,唐皎神色黯淡,眼里流淌着绵长的悲伤。她抱着阮清溥,紧紧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自己心意。
“清清,我心悦于你,此生定不会负你。”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我。”
阮清溥只当柳轼的一席话令唐皎难过,她回抱唐皎,柔声哄着她。
“我不会离开你。我与你,是同路人,不会走散。”
唐皎好像很怕被人抛弃,这是阮清溥不愿发现的事实。事实的背后是不肯想象的过去,阮清溥不希望唐皎经历那些事,可事情一旦发生,除了烙印在人生的轨迹上,别无他法。
要么,强行忘却,不再回忆。这本身就是一个谎言,越想甩开的过去,越发清晰。
要么,背负过去,在千百个抉择中,看到过去的自己。
静谧的月色下,唐皎忽的开口,说出关于过去的故事。
每一件,都是阮清溥不愿猜测,却偏偏猜测的一般。
异眸,不祥之兆,灾星,祸种,被抛弃,唯一爱的人陨落于世间。寒州重逢,胎记,命运的玩弄。
泪,在毫无征兆下跌落。是唐皎想伸出却收回的手,她的肩头被泪打湿。
“唐皎,丁午年,我方十六,初次闯荡江湖,就在望月村附近...”
她声音哽咽,靠在了自己肩头,“我若晚一些离开...晚一个月...或许就能帮你救下令慈...”
那时唐皎第一次见月清瑶哭,她的泪落在自己脖颈上,滚烫而炽热。
她卑劣的想,用这种手段困住她吧。月清瑶是鸟儿,鸟儿遨游在江湖间,无所牵挂。迎风则起,风离则落。
谁能困住她?谁又能改变她的若即若离?
她说她心悦自己,她心疼自己的过往。可为何她的眼里不能仅有自己...花琼是何人...夜笙又是何人...姜禾呢...
她待所有人都过分的真诚,真诚到唐皎恍然间察觉,她的柔情她的眷恋并不是仅给自己一人的。
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