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阮清溥从京都回来,近乎没说过任何话。她日日将自己锁在后山练剑,就是容舟和云裳也极少见她。事情的转机来自于一把火铳,由寒州镖局送给了夜笙的布行,又由夜笙转回血雨楼。
阮清溥仔细端详着火铳,隐隐看到一个“禾”字。她心一凉,自知此非寻常火铳,这是姜丫头的破天。冷汗冒了一身,又细细检查着火铳,遗憾的是并无其他有用的消息。
她不得不将自己酸涩的心思暂存,沉着气吩咐着容舟,“待会儿去我房中领一套衣物,送去夜笙那,让她照着做两套,你和云裳穿。”
“等衣服送回来,我们即刻启程。”
“去哪里?”
“神机门。”
带着容舟回到自己的居所,从锁着的箱子中取出黑白交错的服饰,容舟细细打量着,问到。
“这是...”
“你照做就是,等去了神机门,我们就不是血雨楼的人。”
“那是?”
“飞无渡。”
等容舟离开了房内,阮清溥身子一软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她继续翻着箱子,取出内部的木盒。解开锁,一枚温润的玉佩承载着复杂的纹路,似展翅欲飞的凰。指腹轻抚,清凉若泉,绝非凡物。
复杂地盯着玉佩,思索再三,还是将它系在了腰间。本不想靠着飞无渡给予自己的身份混迹江湖,可眼下姜禾行踪未定,单凭血雨楼,神机门不会接待自己。
姜贤。
阮清溥在心中默念着男人的名字,女人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
*
神机门,地处御州附近。总部设于深山,山外机关密布,至今未有能全身而退的擅闯者。数里开外,阮清溥着白衣,容舟与云裳着飞无渡服饰,二人眼中的忧虑难掩。
“楼主...非我多言,飞无渡乃江湖赫赫有名的门派,我们伪装成他们,即使神机门人不追究,飞无渡又岂能放过我们?”
云裳终归想的远,她知自家楼主身后也有背景,可什么样的背景能招惹飞无渡呢?
“其实我有两套衣服,还有一套是六邪的,你觉得六邪和飞无渡哪个更善良?”
阮清溥哼笑着打趣,云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六邪,杀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此比较倒真显得飞无渡通情达理的多。
“你们不必担忧,万事有我,但切记,不可怯懦。就当自己是飞无渡的人,该有傲气的时候就拿出傲气。”
絮絮叨叨嘱托了一路,临近神机门接应点,三人从马上下来,阮清溥双手背后,步伐沉稳地走上前,会见神机门接待使。
梁蛟迎着笑上前行礼,却在弯腰的一瞬紧紧盯着阮清溥腰间的玉佩,阮清溥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她似笑非笑地举起玉佩,漫不经心道:“神机门的待客之道,令人困惑。”
“岂敢,岂敢,小姐这边请。”
梁蛟带路,阮清溥一路观望着四周风景,洋装无意道 :“听闻通往神机门之路遍地机关,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不过是为了挡住奸邪之人。小姐是我神机门的客,不必担忧。”
梁蛟笑着回应阮清溥,又听身后的女人继续说着。
“神机门的机关术果真精妙,早在来此之前,我就听说过不少有关神机门的趣事。”
“哦?神机门的趣事,不知小姐说的是哪一件呢。”
“哪一件?看来趣事不少。倒是遗憾,我听闻的只有一件事。”
“愿闻其详。”
“听闻你们神机门出了个百年难遇的奇才,不仅在机关术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甚至在管理拍卖所也有独到见解。我很喜欢聪明人,此番进购,不仅是看重了神机门巧夺天工的机关,更是想和你们神机门的奇才,交个朋友。”
梁蛟脸上笑意淡去,他顿住步伐,回头看着阮清溥,见女人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梁蛟一时欲言又止。阮清溥像是不明白他的反常,关切道。
“大人怎么不说话?难道传闻为假?可我去过拍卖所,的确见过你们小姐。”
“这...”
梁蛟略作惊讶,纠正着阮清溥,“小姐是不是记错了,我们的确有位百年难遇的奇才,不过是我们的少宗主,姜贤。”
“姜贤?他?恕我孤陋寡闻,并没有听过他的事迹。”
梁蛟脸上挂不住,碍于她飞无渡的身份,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等小姐见到了我家少宗主,或许很乐意结交他呢。”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层层遮蔽下,气势磅礴的神机门总算露出真容。阮清溥眼皮一跳,忍不住在心底赞叹眼前惊奇的建筑。
不愧是神机门。飞无渡喜简,并没有大兴土木的嗜好,血雨楼地处日暮山,山势险要,能被建造,也得益于神机门的图纸。想来,自己还没有见过如神机门般宏伟的
建筑。
“小姐,请,少宗主在待客堂等你。”
琴声悠扬,随着阮清溥踏入房中的一刻戛然而止。男人身着一袭青色长衫,双手从琴弦上移开,缓缓抬眸,看向身前女人。
“姜公子,好雅兴。”
容舟与云裳对视一眼,正欲给面前男子行礼,阮清溥先一步打断了她们。
“你们在外面等我。”
“小姐....”
云裳不放心,阮清溥向她轻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这才送走了她与容舟。她二人刚走,神机门的弟子便关上了门,云裳眼眸一冷,审讯般盯着退下的神机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