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狭窄的地道中,阮清溥咬着舌尖,抵抗着陷入幻境的危险。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微弱的火光,女人贴着墙面小心翼翼向前。
地道尽头,全新的水靖乡暴露在阮清溥的视线中。女人双眸一颤,幽蓝的光芒隐隐闪现在数丈之下。眼花缭乱的打造器具,堪称无暇的制作工程,岂是水靖乡能具备的?
避开下面人视线,看准时机,纵身一跃躲在了不知名的手工台后,鼻尖耸动,阮清溥警觉起来。什么混在了青幽的气息里?似铁锈,又充斥着腥甜。瞳孔骤然放大,尸臭回荡在角角落落,这是!
“靠,今天怎么又是老子当值?我都多久没去上面了。”
“别提了,新来了个六扇门的,查得紧,上面的也不敢下来,唉,再过段时间估计就能熬走她了。”
“六扇门?六扇门的大人怎么会找到水靖乡来?县令知晓吗?”
“县太爷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又能做什么?要是六扇门的大人受到半点子伤,咱们都得死!”
“死什么死!”
男人被愤怒裹挟,一手甩开手中小锤,火气儿侵蚀着理性,他低骂一声。
“我们是为了谁?县太爷是为了谁?朝廷胆敢动我们!”
“话是这么说的,可这件事毕竟是在暗处交易的,官家估计还不知道呢。”
“哼!等县太爷造出来那家伙,我们都能爬出这个地方。”
“是啊,二哥再忍忍。”
“忍忍...忍忍...老五,昨夜我被一阵心怵惊醒,醒后发现满脸的血。我根本不敢让旁人察觉...要是县太爷知道我得了怪病,定会将我扔到祭祀台去...我必须得出去...老五...”
一阵呜咽,阮清溥心一沉,耳朵贴在木板上继续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问这个干什么?我自打下来,哪知道自己活在什么时辰?有时候,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晚上...”
“二哥,你知不知道不久前抓到的女娃娃。”
“知道,怎么了?”
“我看她很有来头啊,县太爷今儿个为她露面了,好像是要求她办什么事情。不过女娃娃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现在被关在独居所里。我听说,县太爷发话,只要有人能劝得了她,有重赏!要不,等到送饭的点儿,你去碰碰运气,没准成了就能脱身了!”
“这...我和人家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听我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反正水靖乡现在的规矩是六扇门的大人不走,上面的人不准下来,下面的人不准上去。二哥,你想想,当初刘麻子不也先是止不住的流血,后来就被送去祭祀台了。”
是一声沉重的叹息,陈淼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眼下,先离开这个鬼地方重要。
*
铁索落地,姜禾靠在暗处的墙角不语,失神的眼眸愣愣看着地面。
“三更潮起莫停留,白鹭洲头有客候,莫问明月几时有。”
男人按照惯例问着,对方有一瞬的慌神,片刻,女人压下心底的慌乱,沉着气回应。
“蓑衣不遮寒江雪,直钩不钓寻常流,江湖夜雨几时休。”
“罗里吧嗦的说前面几句做什么...”
男人忍不住吐槽,吐槽过后又不耐烦的问道:“何事?”
“送饭的,顺便碰碰运气嘛。”
“怎么没见过你?”
“这两天手头紧,悄悄跑下来的,老兄你看我可怜就别检举我了。我娘生病了,我也是没办法。”
“行行行,我劝你别耗力气了,今天进去劝的少说也有十个,最后不都灰溜溜的出来了?县太爷可叮嘱过了,一定不能对人家动手动脚,听到没!”
“谢老兄,记下了。”
门被关上。微乎其微的檀香,遮盖了女人身上的专属气息。姜禾猛地抬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有人堵住了她的嘴。亏得地下暗,否则哪有那么容易混进来?
“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怎么回事?受欺负了?”
阮清溥眼神上下扫着姜禾,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个事?今早生气啦?我都说了是猜测,你还敢胆大的独自行动。你也就庆幸我月清瑶反应快,免得你在底下待个十天半个月都没人都救你。怎么还哭了...”
破天荒的见姜大小姐落泪,阮清溥的话堵在嗓子眼,最后仅仅是掏出了自己的手帕,见姜禾没接也不再勉强。
“跑江湖就是不断受委屈再给自己出气的过程,这有什么的?”
“月清瑶,带我离开吧,别再掺和这件事了...”
姜禾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不能让唐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