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挤!停!”
阮清溥一手抵着容舟的额头,一手护着带回来的包裹,大大小小竟有十余个。她将祈求的目光投向云裳,云裳站在人群外双手环胸,脸上反是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看得阮清溥心发慌。
“楼主听说你被人骗了?”
“六扇门鹰犬果真狡诈!楼主我马上杀去京都为你讨个公道!”
“瞧瞧,楼主你唇色发白,一点都不像狐狸精了...”
“楼主我前些日子去民间求了偏方,只要日日敷淤泥可不留伤痕!”
“楼主!”
“.......”
“云裳救我!”
眼见阮清溥呼吸都要不畅,云裳这才放下手一声令下让丫头们乖乖散开。
“好了,楼主还要养伤,你们莫要缠着楼主,都散了。”
“先别散!”
阮清溥将包裹一一打开,里面尽是从御州买回来的小玩意。话本、用盒子装好的糕点、匕首、玉簪、折扇....
“容舟,你记得给丫头们分了,我先回房了。近日闭关,血雨楼一切事交给你和云裳。”
身着赤色锦衣的女人笨拙地躲开人群,令人看不透究竟谁是楼主谁是弟子。云裳虽恼她前几日私自出行牵动了伤口,奈何还是更担心她不珍重身子。她无奈叹气,默默跟上了阮清溥。
血雨楼坐落于日暮山,临近黄昏,朱红的楼阁被渡上一层柔和的纱,亦真亦幻。阮清溥步伐缓了下来,许是在等身后女人。
“楼主,你要闭关?弟子私以为你刚受了伤,该好好养着才是....”
“云裳,我知道你和丫头们都是为了我好。”
阮清溥靠着勾阑,眼眸低垂,和方才在泠微殿上的女人判若两人。云裳一愣,被她的落寞刺的心微微发痛。
“我本以为自己会有阿娘年轻时的风采,还是高估自己了呢...”
她喃喃自语,眼底的失落更深几分,“玄九,连和阿娘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玄九不知比楼主大了多少,楼主怎能如此比较?”
阮清溥并未以此来安慰自己,她淡淡道:“我当时要是折在那儿了,夜笙会死,我在拿她的命冒险。”
“楼主若不冒险,她们便永远无出来的可能了。”
阮清溥摇头,心中发闷。
“我何日才能带领血雨楼闯出一番风雨呢…何日,阿娘才能看到我呢…”
莫名,脑中闪过些许零碎的片段,是那夜比武,唐皎眼里的不服输。她的眼睛过于漂亮,是青灰色的,里面除了狠戾似乎容纳不了其余情绪 。
其实也有的,野心,果断,审判,和令自己意外的愧疚与委屈。
那抹记忆荡涤了内心的幽怨,女人望向远山,忽地喃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先不管官家人如何,我需得领悟残月剑法第九重了。上一年总想着让‘月清瑶’三字从官家传到武林,最好传到阿娘耳中。险些忘了,身处江湖,光靠心是不够的。”
“追随阿娘的影子,也是想跃过自己的壁垒。我想看看,月清瑶究竟能走多远。”
余晖蔓延天涯,阮清溥伸出手,似是想窃一缕光。站在血雨楼的至高点,能将山下万物揽于眼底。云裳随着阮清溥的目光望去,春轻柔地在日暮山停歇。
半晌,云裳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云裳,好好培养容舟吧。有朝一日,我回去了,你也能放心接我的位子。”
“楼主!”
云裳不满,委屈更多。她撇开脑袋不愿看阮清溥,阮清溥无奈笑笑,晓得自己该学会不是什么事都要说出来的。
“你看,我一逗你你就哭,怎么和三年前刚来血雨楼一样,你这样我怎么放心闭关嘛....”
*
六扇门。
公堂之上,女人身着一袭月白公服,挺直腰杆跪在吴勇面前。
男人瞧着大不了唐皎几岁,背着手来回踱步。坐着的人年龄都比唐皎二人大得多,脸上不是刀伤就是岁月刻下的疤痕。
众人眼神飘忽,并不愿搭理吴勇,却对跪着的唐皎投去几分钦佩的目光。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其中几人连连摇头,惋惜中多了几分无奈。
“你好端端的忤逆东厂的人作甚!”
一声怒吼让公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男人伸手恶狠狠地指向唐皎。女人无半分反应,西门总捕柳轼的茶杯先一步跌落于地,发出一声脆响。
众人目光聚集到柳轼身上,吴勇侧过脑袋,藏着怨气的眼审视着漫不经心整理玄色公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