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早,风念安醒来时屋里的火炉已经被续上,烧得旺盛,满室温暖。
但床上只有他躺过的地方是暖的,其他地方都是冷冰冰的。
他得出一个结论——
火炉没有钟离烬暖和。
他掀开被子下床,门口候着的淮南听见声音,进来伺候他穿衣洗漱。
淮南很少近身伺候他,但是他们四个人里只有淮东会做饭,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风念安见他束发都束不利索,打发他去铺床,自己坐在桌前拆开重新梳理。
淮南刚把被子叠起来,就见床角有件白色里衣,捡起来问:“少爷,这个……是您的?”
这尺寸看着不像啊,快能装下两个少爷了。
风念安心里一跳。
钟离烬昨晚走时没穿里衣?他自己不知道吗?
“给我吧。”
淮南刚把衣服递过来,钟离烬正好过来:“我有东西落你这了……”
房门开着半扇,他说完话正好看见风念安披头散发,手里拿着那件里衣。
“是这个吗?”他递过去。
钟离烬坦荡接过去:“昨晚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风念安继续束发,面上波澜不惊:“无妨。”
钟离烬说完就打算走了,却听见风念安问:“你平时睡觉都这么……睡相都这么差吗?”
钟离烬刚想承认,突然想起之前凤州那晚。
他规规矩矩躺了一宿尸。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风念安也已经束好发髻出门:“时候不早了,去吃饭吧,还得赶路呢。”
所以,之前在凤州那一晚,他应该是一夜没睡。
……
吃完早饭,风念安按昨晚说的,要跟傅宜同乘一骑。
傅宜自然没意见。
风念安裹着披风坐在他前面,被颠得腚生疼,一会儿换左边着力,右边翘起来一点缓缓;一会儿换右边着力,左边翘起来缓缓。
还灌风。
一边跷跷板似的来回换重心,一边还止不住的咳嗽,引得钟离烬频频侧目。
终于熬到了午时,一行人到镇上茶肆歇脚,风念安不想被人看出自己走路一瘸一拐,就慢腾腾落在最后。
淮东心疼:“还是换马车吧。”
他坚强摆手:“再有两日就到了。”
说着话,又咳起来。
今日降温,虽然穿得多,也架不住骑马兜风。
钟离烬这次吃得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风卷残云光盘了,然后让大家再歇歇脚,自己不知道跑哪去了。
风念安昨晚本来就没睡好,又颠了一上午,这会儿正困,趁着休息的功夫眯了一觉,是被钟离烬叫醒的。
“要走了,这个给你。”
他拿出一包糖递给风念安:“那边有医馆,买了点梨膏糖。”
风念安很是意外,迟疑着含了一块:“多谢。”
整队时,风念安正要上傅宜的马,傅宜忽然拦住他:“风大人还是跟钟将军同骑吧。”
风念安和钟离烬俱是一愣。
傅宜解释:“我马术不如钟将军平稳,若伤了风大人耽误正事,就不好了。”
风念安想起春猎场上他跟钟离烬一起打马球的场景。
那叫马术不好?
但傅宜无论如何,就是不愿再载风念安。
风念安目光扫视一圈,另外几名副将纷纷仰望天空。
他们跟傅宜不一样,傅宜是被贬下来的,本身也是个世子,跟风念安身份相当。
他们是纯大头兵上来的,一群糙汉,没身份没背景的,谁敢载这位金贵的大少爷?出点事担待得起么?
钟离烬挥手:“那……上马吧。”
风念安习惯性要坐前面,被钟离烬拦了一下。
他先上去,往前挪挪,对风念安说:“坐后面。”
钟离烬的马术其实不比傅宜好多少。
而且长途跋涉,也不可能舒服。
但他坐在后面,前面有钟离烬挡风,倒是暖和不少。
出了小镇就进山了,路不好走,风念安几次被颠得离“地”,抓着他衣服的手穿改为搂着他的腰。
山里气温低,钟离烬身上却依旧温暖,温度透过衣服传到他的手臂和前胸,好似抱了个大号汤婆子。
但他其实不太习惯跟人这么亲密的接触。
世家公子间推崇端方有礼、进退有度,饶是华诺也没跟他如此亲密过。
淮东伺候他时也是中规中矩,保持该有的距离。
钟离烬是第一个跟他打破距离的人。
从凤州到昨晚,一次又一次。
他有点别扭。
又有点不那么习惯的习惯。
进了山就没有驿馆可供休息了,大家搭起帐篷凑合一晚,士兵们四五个人住一个,钟离烬和傅宜两位将领住一起,风念安自带了帐篷,住单间。
但他的火炉太大了,骑马没法带,跟马车一起被甩在后头,今晚取暖只有小小一个汤婆子。
山里本来就冷,晚上肯定要睡不好了。
他含了块梨膏糖压下咳意,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钟离烬身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