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平关都是钟岳的亲信,大家都知道钟离烬的身份,也都帮着隐瞒,即便他武功高强有勇有谋,也始终因为没有身份而得不到一官半职,多年来一直挂着个“王爷亲兵”的头衔,让周庆无处下手。
直到与北延的战争爆发,长平王受困,他不得已带兵救父,立下赫赫战功,这才被周庆找到借口,以嘉奖为名将人调回京城。
钟离烬心中能没有不满么?
好好的父子,这二十年不能叫爹不能叫儿子,都以“将军”“属下”相称,比芍药那个没名没分没出生的孩子都不如,钟离烬一个血性方刚的小伙子,心里不知道憋了多少年气,他能对朝廷、对大齐有什么感情?
他没造反就不错了。
风念安想通其中关窍,得知让他大局为重是行不通了。
钟离烬对百姓可能是有点责任感的,但这点责任感在长平关的安危面前屁都不是。
他闭上眼:“世子,各凭本事吧。”他从床头滑下来,翻身背对他:“淮东,送客。”
钟离烬知道风念安态度坚决,也没什么好说的,起身走了。
风念安这一觉睡到下午,醒时还有些头晕。
淮东去传了膳,回来说:“少爷,李安去找胡夫人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李安把京城中的药铺全都盘查了一遍。”
“药铺?”风念安纳闷:“他查药铺干什么?陈翠翠又不是被药死的。”
淮安:“没听说过胡夫人跟陈翠翠有来往。”
他们到底查到什么了?
风念安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怎么觉得,乔兰好像没用了?
关着她似乎也不能阻止钟离烬。
查胡夫人,那就是查胡广,是想……芍药!
风念安醍醐灌顶。
芍药怀孕了,但胡广惧内,不可能让她怀孕,所以必然会给她下药,这是其一;但芍药孩子平安长到四个月,就说明她发现自己被下药了,且有人帮她保胎!
这个人是谁?
而且风念安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是为了母凭子贵,芍药没必要等到孩子四个月才找胡广,胡广也不至于为此杀人,顶多把孩子打掉。
那么,芍药手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令胡广忌惮的东西?
比如他受贿的凭证。
再联系陈翠翠的死……
他翻身下床,动作太快忽觉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手下意识撑在床头栏杆上。
淮东扶住他:“别急,慢点。”
风念安闭眼缓了片刻,眼前视野才慢慢清晰:“备车,我还得再去一趟长公主府。”
陈翠翠外祖父是当年有名的赤脚医生,但这件事过去太久,少有人知了。若真是她帮芍药保的胎,那她的死因极有可能就是芍药把自己掌握的证据交给她了。
现在陈翠翠死了,没人知道证据藏在哪。
乔兰若知道早就拿出来了,但就算她不知道,陈翠翠惯藏东西的地方她也不会不清楚。
他不怕胡广被揭发,胡广早成弃子了,没人能救他,但那个凭证上不知道都记录了谁,不能就这么直接落在钟离烬和李安手里。
他们是吃了对京城不够了解的亏,不知道陈翠翠外祖父的事,只能去翻药铺购买记录,那早晚也会查到陈翠翠身上。
而且这俩案子疑点重重,若钟离烬脑子转快点,直接跳过药铺去查陈翠翠,速度还会更快。
只是请搜查令需要些时间罢了。
现在就看谁能争取到这一点时间。
屋外春风裹着细雨,连绵落在石板路上。雨幕中有人行色匆匆,伞也不打一个,浑身湿透地闯进一处衙门:“大人,属下来请搜查令。”
大理寺卿正在批公文,闻言抬眼皮看他一眼:“这大下雨天的,多有不便,改日吧。”
“为民办案,属下不辞劳苦。多等一日,对案主来说就是多一天煎熬。”
“都快放衙了……”
“还没放衙。”
见他油盐不进,大理寺卿搁下笔,正色问:“你要搜谁?”
“乔府。”
“理由。”
“属下怀疑陈翠翠与芍药认识,具体的还需搜查证据。”
大理寺卿皱眉:“就这样?”他手一伸:“申请文书呢?”
李安一憋:“事急从权!”
大理寺卿“诶”了一声,好似很无奈:“规矩不可废啊。今日你急明日他急,这规矩岂不是成了一纸废文?”
搜府是要写申请的,符合规矩才能批搜查令,不然等于强闯民宅。
只是如遇紧急情况也可以先批搜查令后补文书。
只是显然,大理寺卿不认同这是“紧急情况”。
“再说了,就算事急从权,你这理由也明显站不住脚。不能只凭猜测就让你去搜人家,那咱们大理寺成什么了?强盗?”
李安咬牙:“行,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