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所言句句在理,圣上涨得通红的脸色渐归常态。
皇后莞尔,眼神射向雪梨汤,温声道:“瞧瞧,光顾着为人操心,竟把自己的生辰抛之脑后。眼瞅着就是十八了,陛下打算怎么过?”
圣上低眸略加思索,松了口:“年成才好没两年,勿铺张浪费,就安排在太极殿,关起门来自己聚一聚即可。”
皇后点点下巴,微微俯身,捻起勺柄来,交到他手中,语气夹着少许命令的意味:“巴巴儿给你炖的,赶紧尝尝味道怎么样。”
圣上不计较“你”的称呼,反手抓住,舀了一勺伸到皇后唇边,笑道:“不能光朕享用,你也该受用受用。”
皇后瞥瞥纷纷低垂着头的宫人们,打开他的手,撂下一句惟彼此听得到的“不正经”,款款远去。
翌日早起,田嬷嬷来府,请霍铮、宋知韵二人进宫陪皇后说话。
皇后相请,自无二话,用心妆点一番,动身前往。
今儿个霍铮不坐车,骑着汗血宝马在旁悠悠随行,路途漫漫,她无事可做,便揭开帘子来悄声看他。
他穿了一身鸦青劲装,腰间束着同色腰封,上坠一块儿奶白色玉佩,驭马的动作带动玉牌,微微作响,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俏皮感。
视线寸寸向上,浓密乌黑的发丝以一顶语冠扎起,光洁饱满的额头毕现,更衬得眉棱骨高挺深邃。
扪心自问,霍铮的外表、气质俱无可挑剔,毫无疑问,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好像……这个将军夫人当得也挺划算的?
……
宋知韵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忙转开目光,盯着鞋尖心猿意马。
待入凤仪宫宫门,将值午时。
临门伫望,寝殿里影影绰绰,很是热闹。
田嬷嬷适时解答:“忘跟您二位提了,太子殿下、太子妃、三公主和驸马爷、六公主及八皇子都在呢。”
宋知韵被这阵仗惊出一头细汗,在家时不曾认真修习礼仪规矩,应付父母尚且应付不过,冷不防到众位皇子公主面前,可想而知后果如何……
“有我在,不用怕。”措不及防地,手被霍铮攥住,源源不断的温度奇迹般抚平了焦躁的心神。
田嬷嬷看得分明,听得真切,笑吟吟道:“夫人多余担忧。您不知道,皇子公主们私下里经常谈论您,对您一百个好奇,都想见一见将军放在心尖上的何等人物呢。”
宋知韵脸上不太好看,结合请安那次撞见宫女们说三道四的情形,面色红一阵白一阵,连与霍铮十指相扣的手亦管不上松动,只用干笑来掩饰内心的羞赧。
径直登门,招来一众端详。
霍铮有礼有节,一一同众人问过好。
“果然,霍将军的眼光是顶好的,宋妹妹活似神仙妹妹下凡。”太子妃用帕子掩嘴笑道。
三公主天性话少,性子沉稳,从不爱打趣人,仅以点头的行动来表示赞赏。
六公主年纪尚小,蹦蹦跳跳凑上来一璧细细打量,一璧牵着她的衣襟,喜滋滋道:“霍嫂嫂与子衡哥哥,真真一对璧人。从前大家全羡慕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嫂嫂,以后话题该变成你们两位了。”
宋知韵找不出合适的答案来应对,强撑着笑颜道:“公主谬赞。”
“嫂嫂人美,声音也悦耳动听。”六公主半仰着头看向霍铮,“子衡哥哥可得用心对嫂嫂,倘或让嫂嫂受委屈,我是万万不依的。”
太子忍俊不住,指着六公主对皇后开玩笑:“母后平日就是太宠着六妹,惯得她逮什么说什么,还好子衡不是外人,不计较这些,否则不定引得外头怎么编排。”
三公主驸马“见缝插针”:“可不是?霍将军不就得了个铁面阎罗的诨号吗?”
惹出这一车轱辘笑言的主人翁霍铮,目光掠过几人,停落在跟前水灵的六公主身上,轻轻一笑:“公主放心,你嫂嫂在我这,不会受半点委屈。”
六公主抬一抬眼皮,双手叉腰,气势很足:“好,我信子衡哥哥的。”
当众嚼这等肉麻之语,令宋知韵格外窘迫,嘴边的假笑越来越僵。
“好了,玩笑够了,饭菜也要凉了,快来归坐吧。”皇后按着额角,无奈道。
众人应声,按序归坐。
宋知韵并霍铮,坐在皇后右手边,对面是太子夫妇。
“今日把你们叫过来,是为这个月十八陛下的寿辰。本宫与陛下商议过了,不必大动干戈,权当家宴,一家人在一块聚上一聚,至于寿礼,意思意思就好,切忌铺张浪费。”皇后巡视在座诸位,徐徐道,“你们觉得怎样?”
无人有异议,皆表示赞同。
皇后满意笑笑,不再多言。
一顿饭吃得魂不守舍,终于等到了散场,众人陆续告辞,霍铮、宋知韵二人却被双双绊住——太子妃、六公主约宋知韵去东宫赏花品茶,太子请霍铮去京郊军营指点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