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过后,少年幽幽转醒,虚弱地转过头看向灵簌。
灵簌难得露出欣喜的神色,道:“九叔,你醒了!”
但少年的目光一直定留在她的身上,欲要将她看穿似的,那目光些许带着隐晦和不怀好意。
但灵簌没有往这方面想,她只觉得她的九叔可能大病刚醒,还未适应她的到来。
“我、我,祈福殿灵簌。你刚醒,就不要动了。”灵簌磕磕巴巴地跟他解释完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何,看到他莫名地心虚。
祁夜弃“嗯”了一声。
皇室重礼数,见面位居高者要行敬礼,更何况是面对长辈,更是要重规矩才行。
方才在紫宸殿行错了礼节,灵簌只觉得窘迫。此刻面对的也是长辈,万不可再出错。
灵簌双脚站立,上身前弓,先拱手长揖,再双膝下跪,双手伏地,磕完第一个头后,保持跪姿,再磕下第二、第三个头,最后头伏地,道:“灵簌见过九叔。”
这一幕,刚好被煎好药的小宫女推门见到了,怔怔地见灵簌行完“见面礼”,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祁夜弃:“......”
小宫女:“......”
灵簌更是:“?”
长辈没有让起身,她就不敢起,继续保持着原动作。
小宫女见九皇子醒来,忙把药放下,也跪了下来,头伏地时转向灵簌这边,压低嗓子道:“大人...那是成婚的跪拜礼。”
灵簌:“...!...?”她又行错礼节了?
“咳...咳...咳咳咳...”祁夜弃捂着心口剧烈咳嗽起来,灵簌心急再顾不得礼数,忙端着药靠近。
灵簌:“方才御医诊治过了,九叔感染了风寒,近些时日需要调理身子,这是煎好的药,九叔还是趁热喝了吧。”
少年咳得脸部苍白无力,眼神瞥向她身后的宫女,灵簌叹了口气,以为是九叔不适应这么多人看他喝药,便挥手屏退了宫女。
灵簌把药放到桌案上,拍了拍少年的后背,越发觉得他可怜无助。
少年还未及冠,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孤寂脆弱。随着激烈咳嗽,里衣包裹之下,苍白如雪的肌肤上,布满了细细麻麻深浅不一的伤口,新旧伤疤交加,宣告这副身躯忍受了巨大的苦难。
灵簌收回寂沉的目光,转过去望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
然而,她也忽略了身后少年从袖中抽出的锋利匕首,高高划过头顶正向她刺来。
“九叔——”
灵簌忽然出声道。
袖刀迅速收回,少年又恢复到之前的病弱的神态,眼底附上一层深沉雾霭,如一汪波动的死水。
被发现了...?
灵簌转过头,微笑道:“药太苦了,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取些蜜饯来,”
少年垂下头,喉咙间发出一丝低沉沙哑的讥嘲声。
啊,真是差一点啊...
灵簌本以为少年会嫌弃药苦,可他好似没有味觉一般,竟然一口闷了苦不堪言的药,完后抽起被子兀自侧躺了下去,把手里端着蜜饯食盒的灵簌凉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