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挂,太平县中村边临溪的一处院子,院子里有三四间屋子,最靠近溪水的那间屋子中,一个男子一手提着酒坛,一手将面前空白的画卷一展,提起笔便要落下,忽然屋外一道亮光,男子回头看去,紧接着一道雷声响起,男子放下了笔,提着酒坛喝了一口,东倒西歪地走向门口,看着远处天空中还挂着一道亮光。
一阵冷风吹起,男子裹了裹衣服,也清醒了几分,见远处一个道士打扮的男子提着一把桃木剑从小溪旁跑过,男子喊道:“道友!这天怕是要下大雨!进来躲躲吧!”
道士听见后停住了脚步,只看了这边一眼,又继续沿着小溪跑了,男子也没再挽留,只看了看天,又提着酒回到了屋内,他关上了门,回到了桌旁,见桌上的画卷掉到了地上,许是刚刚的风吹掉了,他随手捡起了画卷,刚刚还空白画卷上忽然出现了一幅美人图。
男子一愣,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再看去,美人图依旧在,画中青衣美人像是受了伤,奄奄一息地伏在一侧,只露半张脸来,男子满眼疑惑,但困意忽然涌了上来,他坐到地上靠着桌旁就睡下了。
被他丢在桌上的画忽然动了动,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
屋外大雨倾盆而下,屋内男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个青衣女子朝他求救,男子想要去拉她却怎么也拉不住她,一夜过后,屋外的阳光照进了屋内,也照亮了屋中各处,屋中挂了许多山水画卷,还有好几张琴放在一侧。
男子缓缓醒来,有了几分清醒后,看着自己手中的酒坛便笑了笑,起身将酒坛放下,才活动了下四肢,他揉了揉脑袋,忽然一愣,眼前正是那幅美人图,他拿起画卷又仔细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原来昨夜不是幻觉,这女子……”
画中的青衣女子很像昨夜梦中的那个女子,只是梦里那女子一直看不清脸,男子再要仔细去看,忽然屋外传来呼唤,“三郎!三郎!可是还没起?”
男子一听便放下了手中的画卷,整理了衣冠,才出了屋,往院子前方走去,站在院外的是一个比‘三郎’年纪稍大些的男子,‘三郎’赶忙上前给他开了门,“让张兄久等了!”
‘张兄’抱着一个大包裹笑了笑,“我倒没有等太久,只怕是你等得太久了!”
说着‘张兄’拍了拍怀中的大包裹,“我正是怕你等不及,因此赶忙给你送来了!这次真的是极品,怕是这世间再难寻到这样的!”
‘三郎’一听,便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忙邀请对方进屋,又要去端茶时,‘张兄’拉住了他,“茶倒不急,不如你先看看这个?”
‘三郎’听后便停下了,看着那人打开了包裹,一张漆黑的五弦琴亮了出来,琴身较寻常的七弦琴略小一些,上面雕刻着一只正欲高飞的鹏鸟,‘三郎’一见此琴,两眼的欣喜更是藏不住,他抬手摸了琴身,又试了一试,“妙!着实是极品!”
‘张兄’笑了笑,“我知道你喜欢收古琴,往日里给你送来的都不如这个,虽说我是做生意的,但和琴相处久了,也想看着从我手中出去的琴到一个真正喜爱它们的人手中。”
‘三郎’闻声回头笑道:“多谢张兄记挂着小弟!这琴……”
‘张兄’挥了挥手,打断了‘三郎’的话,“这银子啊!你看着给就是,我知道你懂琴,也和你做了这么多交易,明白你的为人!”
‘三郎’忙作了个揖,“多谢张兄!”
‘张兄’又坐了一会,和‘三郎’聊了一些家常,便要起身离开了,‘三郎’拿了一大包银子推到他手中,‘张兄’推辞道:“这太多了!”
‘三郎’又推了回去,“总是劳烦张兄,这是应该的!”
‘张兄’又推了推,“犬子受赵琴师照顾,如今进了宫,为天子奏乐,是我该多谢你!”
‘三郎’闻言只是一笑,“家兄是家兄,我是我,我既受张兄照顾,自然不能怠慢了你!”
‘张兄’见状便又说了几句,笑着收下离开了。
‘三郎’新得了琴,心中很是欣喜,便将琴放好,抬手抚琴,琴声清透空灵,一曲毕,‘三郎’越发觉得喜爱,邀请了好友一道品琴,一时便忘了那幅画卷,就这样过了几日,他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有一女子向他求救,但他始终抓不住那人,日渐西垂,‘三郎’看着小溪对面的半轮夕阳,思量起来这个梦,便又拿出了琴来,轻抚了一曲。
忽然一旁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很好听!”
‘三郎’猛地回头看去,见那夜那幅美人图居然自己飘了过来,画中的青衣女子不再伏着,而是站立了起来,‘三郎’抱着琴后退了好几步,“你……你是什么?”
画卷中的女子动了动,“我?我是幽都的一只青狐,她们都叫我真真,这几日我听旁人都叫你三郎,三郎是你的名字吗?你……你是在怕我吗?”
‘三郎’盯着那画卷中的女子,这声音很像夜里梦中求救的那女子,他定了定心神,才朝画卷作了个揖,“在下赵颜,家中排行第三,因此熟识的好友都叫我三郎!”
“赵……颜……”真真重复了一遍,又问道:“那屋中的字画都是你所作吗?”
赵颜点了点头,“姑娘可是对那字画感兴趣?”
“是啊!”
画卷随着女子说话的声音飘近了一些,赵颜忙又后退了一步,画卷像是看见了他后退,停在了原地,画中女子神情变得低落,“你还是怕我是吗?自从我出了幽都,遇见的人似乎都怕我,但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
“看看?”赵颜缓缓上前一步,“看什么?”
“看看人间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你们……幽都都没有吗?”
“幽都只有一片荒芜,我从记事起便只会修炼,但人间就有很多吃的玩的,还有都有各种奇怪的味道和……声音。”
赵颜似乎渐渐放松了下来,问道:“那你的父母呢?”
画中女子双眸又变得充满疑惑,“父母?”
赵颜点了点头,真真说道:“我们幽都没有父母,我也不知我是从哪来的,反正就这么出现了。”
真真说完后,又好奇地问道:“你呢?怎么不见他们啊?”
赵颜渐渐放下心来,“我自小不学无术,比不得我那两个哥哥,又因喜爱玩弄这乐器,因此和父母常有争执,最后索性寻了处清净的地方专心玩乐,也省得在他们面前惹他们操心!”
真真听后,又问道:“就是你刚刚弹的那个吗?我这几日听他们说是叫琴?”
赵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古琴,笑着向真真解释道:“这确实叫琴,不过是把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