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吹了两声口哨,不多时,便听得一阵急促的振翅声,一只圆滚滚的雪团子破窗而入,稳稳落在我肩头。
毛茸茸的脑袋立刻蹭了过来,耳边还传来‘咕咕’的声响。
掌柜的惊叹之余还有些惊魂未定。
“每隔一天,雪儿会来一次,你们有消息就通过它告诉我。桑家之事兹事体大,麻烦尽快派人调查。”我再次强调。
“姑娘放心。”
不用我说,掌柜的应该也知道桑家在扬城的威望,于公于私,他大概都不想那两位“活菩萨”出什么意外,此事就此谈妥。
才一出厢房门,就听小二吞吞吐吐道:“路掌柜,他、他们……”
我微微侧耳,敏锐地感觉到大厅里除了小二和一众侍卫,还多了几个陌生人。
“忘月!”忽地,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焦急和欣喜。
我心中一惊,脚下步伐微乱,险些跌倒。
幸好身旁的路掌柜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我当着众人的面出洋相。
“不知桑公子突然造访,所谓何事?”路掌柜松开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路掌柜好久不见,突然冒昧打扰,实乃事出有因。”桑瑱不疾不徐地解释着,态度温和有礼,“刚刚不是故意要和贵店起冲突,此次桑某前来,是来接未婚妻回家。”
此话一出,蓝星当铺立刻安静了片刻。
“未婚妻?”
“灵医妙手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知是谁的低喃,打破了沉默,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这……”
身旁的路掌柜似也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试探地问:“敢问桑公子,您的未婚妻该不会就是我身边这位姑娘吧?”
桑瑱:“正是。”
路掌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两位请便吧。”
请便?听这口气,这老头儿怕不会以为我和桑瑱在闹别扭,故意拿他寻开心吧?
思及此,我正了正神色,严肃地说道:“路掌柜,不要听他一面之词,我所托之事非同小可,还望您全力协助。”
路掌柜是个商人,想来不会和银子过不去。果然,他满口答应道:“好说好说。”
“忘月,总算找到你了。”许是我终于愿意说话,桑瑱很是惊喜,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
熟悉的药草香瞬间将我包围。
我浑身一僵,不懂他为何还是如此热络,为何还要对众人说我是他的未婚妻,难不成他其实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可冷月这个名字,江湖上无人不知,连五岁稚童都晓得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黑衣罗刹”的代号。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冻着了?”下一瞬,双手被温暖包裹,他将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这里冷,我们有事回家说好不好?”他一边哈着气,一边摩挲着我的手指,似是想让我暖和一些。
回家?哪个家?桑家吗!
我如梦初醒,用力抽回手,将他推开。
喜爱温暖是人的天性,但飞蛾扑火,注定自取灭亡。
“桑公子,自重。”我微微偏头,声音冰冷。
“你还在……怪我骗了你吗?”察觉到了我的抗拒,他多了几分慌乱与无措,“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在晚湘村我一定会如实相告。”
听他说得这般认真,我喉头一哽,只觉好笑。若晚湘村就知对方是灵医妙手桑瑱,我怕是连回应情意的勇气都没有吧。
“还是说,你在怨我?怨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没有及时发现你保护你?这些……这些我都认,都是我不好,我们回家,我先帮你把眼睛治好,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补偿。”向来温柔平和的少年,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没有接话,怨他吗?
不,我是在怨自己。
怨自己早知对方非池中之物,却还是贪恋他身上的温暖,眼底的温柔;怨自己妄想用这双满是鲜血的手,去抓住不属于自己的光明;更怨此刻身份被拆穿,竟连心平气和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只想逃离,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不用了桑公子,我的眼睛我自会想办法。”不想再有过多纠缠,我摸索着朝大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