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连道歉。
“专心。先抬左脚,再抬右脚。”连清对自己鞋子的惨状视若无睹,声音温柔至极,抬眸间美目更是光华巧转,柔情似水。
两人距离极近,对方身上温热气息拂过我的脸颊,有种苏苏痒痒的感觉,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一举动正好被他尽收眼底,少年眼神幽暗,故意凑到我耳边,提醒道:“记得——抬头、挺胸。”
呼吸缠绕间,有酒气在蔓延。
“好!好的!”我只觉耳根脖颈都染上了烫意,心“砰砰”直跳,仿佛下一刻要跳出嗓子眼。
人声鼎沸的广场上,一种暧昧不明、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在迅速蔓延。
“那个,”一把挣脱开连清的手,我快速背对身去,结结巴巴道,“我、我想去趟茅房。”
也不等对方回应,我像逃难一般一溜烟跑开了。
等我平复好状态,再次回到广场时,偌大的广场依旧歌舞升平,人声鼎沸。
可我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席地坐在角落里的青色身影。
篝火摇曳,那人手持一株桂花枝,正气定神闲地观看着旁人跳舞。
我移步上前,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他旁边。
少年头也未转,桂花枝准确无误地递到我面前:“给你。”
同一时间,馥郁清香扑鼻而来。
我一愣,缓缓接过那抹金黄:“这个时候桂花都谢得差不多了吧?哪来的?”
“一个小孩给的,估计是山上采的。”他笑了笑,侧脸精致柔和。
将花枝放在鼻尖嗅了嗅,我突然想起幼时母亲曾教过的一句诗,便吟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连清明眸一滞。
顿了顿,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轻声道:“是啊,与你一样。”
被这没来由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脱口而出:“什么一样?”
“没什么。”他小心翼翼地从花枝上掰下一丛繁密的花簇,轻轻插在我的发间。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看了又看,青衣少年终于拍了拍手,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嗯,这样的忘月,更好看了。”
我摸了摸鬓间小花,安静地垂下脑袋,脸颊微微发烫。
不远处鼓声轰鸣,舞步奔放,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喜悦中。
连清突然发问:“这样美好的人间,你瞧着心中是否多了一些欢喜?”
我微微失神,想起他之前说的——总有一天,我会遇到一些美好的人和事,让我觉得人间没那么糟糕。
欢喜吗?
当然了。
村民们脸上淳朴真挚的笑,耳边清甜的桂花香,身上崭新的青荷裙,还有身旁少年不用言说就能感受到的爱……
这些细碎的美好一点点汇聚,怎么不叫人贪恋沉溺,将心房打开?
思绪收回,我点了点头:“嗯。”
连清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带着舒展的笑意,眉眼温柔。
第二日清晨,我们起了一个大早,准备离开晚湘村返回小木屋。
消息传开,村民们纷纷赶来送行,带来的粮米油面与新鲜瓜果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我和连清连连谢绝,毕竟小红马可驮不了那么多东西。
但众人热情至极,不依不饶,非要我们将东西全部带走,甚至热心到想找人送到我们的住处。
迫于无奈,最后还是请张里正出马,才平息了这场“送礼风波”。
大伙儿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带着物品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那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连清欠了他们许多银子。
告别了热情过度的村民,我们在街上买了些必需品,轻装上阵。
来时热浪滚滚,暑气逼人,归时大雁南飞,秋高气爽。
这一次,连清终于肯与我同乘一骑了。
“忘月,可以离你近一点吗?”他小心地问。
“当然。”
得到肯定的答复,少年的身体立马贴了过来。
温暖的触感从身后传来,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香,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一僵,我深吸一口气,提醒道:“抓紧了。”
说罢,一甩马鞭,红红发出一声嘶鸣,欢快地向前奔去。
林间微风拂过,带起一丝微凉,腰间倏地被一双大手紧紧环着。
“慢点慢点,不急这一会儿。”身后之人可怜兮兮地哀求。
我这才发现,连清似乎有些害怕骑马。
被我察觉到了秘密,他有些窘迫,解释道:“幼时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后来就再也没骑过马了。”
原来如此。
难怪他之前死活不肯与我同骑。
我转过头,安慰道:“抱紧我,不要怕,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说着,我又重新调整了一下身体重心,小红马渐渐放慢了速度。
“嗯。”脖颈处传来温热的气息,连清环住我的力度又加紧了几分。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行在山间小路上。
不同于出发时林木的青葱苍翠,此刻远峰在阳光照射下,红黄相间,层林尽染。
“忘月,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连清突然开口。
我正沉迷于眼前美景,猝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心中咯噔一下。
连清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面上平静,心中却七上八下:“嗯?你说。”
难不成无意中暴露了杀手身份?可最近都没有用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