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人头如西瓜般坠地滚落,浓烈的血腥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啊~不要!”女孩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尖叫。
一颗头颅滚至她脚边,那“人”瞪大双眼,大声斥问:“小姐!你为何不下来陪我们?”
这声音凄厉如同鬼魅,令人不寒而栗,摒尘认得,这是秦府的管家李伯。
她刚想开口,又见四周无数头颅纷纷滚来,口中齐声喊道:“小姐!小姐!你怎能独自苟活!”
“对不起,对不起……”
摒尘吓得汗毛直竖,几欲要晕死过去,她连连后退。
可那群人不肯放过她,依旧紧追不舍。
她退无可退,直至撞上一个坚硬之物,颤颤巍巍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张天龙!
张天龙面容扭曲狰狞,嘴角咧成一条骇人的弧线。
小摒尘只觉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下一瞬,张天龙大手一挥,将她拎在半空中,声音冰寒刺耳:“小东西,原来你躲在这儿?”
“现在,该轮到你了。”
……
禅房外安静的出奇,与白日里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不同。
此刻整个寺庙都陷入了沉睡,银泉般的蟾光透过翠竹的缝隙,照得墙壁光影斑驳。
女孩踏着如水月光,漫无目的地走着。
“为什么秦家会遭受如此灾祸?为什么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
无数她这个年纪不能想通的问题,在脑海中盘旋,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后山尽头。
前方是座陡峭山崖。
摒尘站在崖边,茫然地向下看去。
山野寂寥,寒意彻骨,远处的群山像是一座座青黑的坟堆,好似在向来人敞开怀抱。
“要跳下去吗?跳下去就能见到大家了。”
冷风将她的衣角吹的猎猎作响,四周却并未有人解答。
月光清冷,树木摇曳,落叶在她周围无声地飘落。
那道单薄瘦削的身影,就这样长久地伫立在崖边。
许久之后,她俯看了一眼脚边深渊,冷哼一声。
“哼!傻瓜会才跳!我是爹娘费了好大劲才救下来的,还没给她们报仇,我才不要这样死掉!”
日子一天天过去,摒尘也在一点点长大。
来莲寿寺不到两年,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明媚活泼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默安静。
在寺里她年纪最小,长得最瘦弱,又因性格孤僻,不太受人待见。
有些脾气差点的看她不顺眼,总找机会捉弄她——偷偷地把她饭菜倒掉,在她被窝里放老鼠,或者干活时给她使绊子……
刚来的那一年,她也很委屈,也记得季江叔叔说的——有事去找静心师太,她会护你。
可静心师太那么忙,那些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找她,她也管不了,说多了别人只会嫉妒她有靠山,背地里更加变本加厉。
后来,她学会了乖乖闭嘴。
来莲寿寺后,唯一期待之事,大概也就剩下同季江叔叔的一年之约吧。
临走前,季江叔叔曾答应——一年之后会回来。
可春去秋来,一年期满,季江叔叔没有来。
他失约了。
小摒尘不死心,暗自安慰自己:季江叔叔一定是有事耽搁了。
她继续等,又一年过去了,季江叔叔还是没有来。
自峰回山下那一别后,季江叔叔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信都没捎回一封。
季江叔叔也要丢下自己了吗?
她不愿相信,可长久的等待,已让一颗心从满怀希望变成心如死灰。
这天夜里,她同往常一样,再次从噩梦中惊醒。
没有继续入睡,她照例推开房门,朝后山走去。
后山是她的秘密基地,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她时常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爬上了一颗高大的梧桐树,小摒尘坐在树干上,安静地俯瞰山下万家灯火。
灯火璀璨,温暖澄澈,却没有一盏为自己而明,思绪不知不觉飘向远方。
正胡思乱想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个点了,谁会来这儿?
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小摒尘将自己藏匿于树叶之后,双眼却紧紧盯着地面。
只见一名白衣男子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跑来,他似是很疲惫,粗重的呼吸声在静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等来人离近了些,摒尘这才发现他受了很重的伤,雪白的裙摆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
眼见着对方似乎坚持不住就要倒下,她心中一紧,正想下去询问情况,突听又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声音快、急、狠,带着浓厚的杀意。
月光下,手持长剑的红衣男子正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