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从小那些闲言碎语,再看如今能大方坦诚性向,勇敢追求同性的许泽言,纪行之心烦意乱。
跟他一对比,纪行之觉得,自己跟纪明野都是卑微的懦夫。
他小心怀揣着对纪明野的爱恋,不敢宣之于口。
纪明野懦弱更甚,他反感身为同性恋的自己,将自己的性向视为原罪,将爷爷的死归咎于因果报应,成为束缚自身的枷锁。
时代在变更,人们的观念也在改变,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同性恋人们能在阳光下相恋,同性婚姻也能合法化,他们一样能组成幸福的家庭,甚至有一天同性伴侣也可能拥有彼此的孩子。
可他的纪明野被困在了18岁。
一个同性恋却谈同色变,变成了一个恐同者。恐惧着纪行之会成为和他一样的人,默默承受着他所谓的因果报应,成为了一个虔诚的赎罪者,不遗余力于消除自身的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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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云海港口
来人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一头亚麻色的短发被海风吹得翻飞,对方见到纪行之惊喜异常,一把握住纪行之的手,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小之,真的是你,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潘山不爽地皱起眉,挡在纪行之身前,“你小子喊谁啊?知道他是谁的人吗就来勾搭?”
他对待兄弟义气为先,更别说是对待奉为天神崇拜的时明野。不等时明野发话,潘山率先扯开了对方抓着纪行之的手。
担心身份暴露,纪行之把潘山拉到一旁,低声说,“山哥,这人是我以前的客人,我跟他说两句,把他打发了,你能帮我把野哥支走吗?我害怕野哥生气。”
潘山一听霎时蹙起眉头,不悦道,“你可别给野哥戴绿帽子,我们去前面等你,赶紧打发了。”
潘山转向时明野时,瞬间变脸,满面堆笑,跟时明野说了两句话,两人便一同向前走去。走了两步还回头竖起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纪行之,意思我盯着你呢。
时明野淡淡瞥了那人一眼,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走了。
纪行之松了口气,这才面向来人,“许泽言,好久不见。”来人正是四年前在云海向纪行之表白的许泽言。
“自那年云海一别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线下见面吧?我差点认不出你了,小之,你跟四年前大不相同了。刚刚那两人是?”
纪行之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们科研所接了一个研究项目,我正准备跟着科考船出海。”
纪行之心中一动,面上不变,问道,“你现在在云海海洋科研所?”
许泽言一脸委屈,“小之,上次聊天时我和你说过的,你忘了?我还邀请你来玩的。”
“抱歉,最近事情比较多。”纪行之其实压根不记得两人聊过什么,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你这次参与研究的课题是什么?”
“这个……”许泽言面色为难,迟疑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是我们所签了保密协议,不好意思啊。”
这下纪行之有八成的把握确定,许泽言所在的课题组就是行动组的合作对象,“没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进展还顺利吗?”
许泽言不疑有他,还当是纪行之关心他工作情况,笑道,“遇到点技术上的难题,所以我们正准备出海实验。”
纪行之颔首,也不再多问,“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攻破难关,祝你实验顺利。”
许泽言见他转身欲走,急急拉住他的手,“小之,你还是单身吗?”
纪行之挑眉,淡淡看了他一眼,抽出手,“许泽言,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
许泽言尴尬苦笑,“对不起,我不是要对你死缠烂打,只是这么多年,你总是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却始终没有在一起。我担心你在一棵树上吊死,白白浪费时间。”
纪行之却莫名笑了,散漫不羁地,“快了,他跑不掉了。”
我们终会在一起,或生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