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侍已然立在门前,似低眉顺眼地正等候着贵人吩咐。
而这边,掌柜见状,也会意地从一旁默默退下。
那人低垂着头走进里屋,而后负手于后关紧房门。
待他进屋后,此间只余他与雪溋两人。
再次见到来人,雪溋心里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窘迫,毕竟那次她说得那般不留余地。
可转眼间,她又过来找他。
许是宁谌看出了雪溋的沉默,他走上前,带着几分关切,主动问道“萦儿,是出什么事了吗?”
雪溋闻言抿了抿唇,敛去眸中的异样,而后佯装无谓地问道“阿姐现在做的事,你这边知晓多少?”
宁谌闻言微怔,他没有想到雪溋来找他,居然只是为了问这些。
一想到之前那边的来信,宁谌便不禁充满了担忧。
他有些迟疑,该不该对雪溋说出实情。
毕竟,江雪月的手上握着他那不能示人眼前的把柄。
但看着雪溋此时沉思的模样,他又觉得是自己太过自私。
纠结几许,宁谌最终还是决定对雪溋如实相告“萦儿,你跟在她身边,真的会很危险。”
雪溋闻言,没有回话,只是那般冰冷地看着他“如果你不愿告诉我,那就算了。今日,就当我没来过这儿。”
说完,雪溋便作势向外走去。
宁谌有过些许犹豫,但他还是伸手拦住了雪溋。
“萦儿,如果我说江雪月想毁掉整个邺州,你信吗?”宁谌闭上双眼,颇为无奈地对雪溋说出了他所知晓的消息。
看着宁谌面上不似作假的神色,雪溋有些恍惚!
她有些不敢置信,她刚刚听到宁谌说。
阿姐,她想毁掉整个邺州!
“她疯了吗?她为何要这般做?她到底做了什么?你呢?你又帮她做了什么?”雪溋瞪大双眼,不停逼问着宁谌。
“江雪月做事一向隐蔽。她也不曾告知我,她所有的谋划。她从始至终都只是让我帮她拦住杨韧他们那群人罢了。至于其他,我真的一概不知。”宁谌看着雪溋,详尽为她阐述这段时间他做的那些事。
“既如此,那你又是如何得知,阿姐是想毁掉邺州?你又为何要听令于阿姐?”雪溋越想越不对,毕竟宁谌跟她说的这些,前后不一,着实让人难以信服。
“萦儿,我没有必要骗你。小山曾说,他见过好些陌生人曾徘徊于巍云山脚下,而那些人走后,他在那里发现了一些零碎的硝石。”
说道这儿,宁谌顿了顿,待打量了雪溋的面色后,他才继续往下说道。
“萦儿,你也知道,如果不是他们拿了火药,那里又怎么会落下硝石?山寨的人也曾去察看过,只是他们那群人做事太过谨慎,不知他们到底把火药埋在何处?”说到这儿,宁谌的面色也不禁有些凝重。
“不对,你凭什么肯定,那些人是阿姐派去的?也许是其他人马也说不定。”雪溋强撑着为江雪月洗去怀疑。
“萦儿,岐王和杨韧虽然敌对,但他们都没有对巍云山动手的理由。唯有江雪月,你知道的,江雪月她姓陆,你应该猜得出她这样做地目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一旁的雪溋听得面色惨白,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知道了,听宁谌这么一说,那些线索完全能连起来了。
玉狐阁主曾跟她们说过,邺州正是因为巍云山的存在,所以才能抵御一定的洪水,让百姓不至于伤亡惨重。
如果宁谌说的是实情,阿姐她在巍云山囤放火药,那她无疑是想炸掉整座山。
蓦然间,雪溋想起沈檐曾说过的话,堤坝已修筑完成。
如果堤坝也正巧在这时出事呢?
届时洪水回余,堤坝与巍云山尽毁,那波浪汹涌的海水必将泛滥整个邺州。
到时候,邺州只会遍地尸骨,哀鸿遍野。
陡然间,雪溋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她低估阿姐的心狠,她竟然可以用一城百姓的性命,去作为她报复杨氏一族的代价。
但是,如今,阿姐已摆明态度,她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这就说明了,阿姐是不信任她的。
如果此时,她贸然去叫江雪月停手,必定会弄巧成拙。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她不能让邺州数万无辜百姓成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如果她要让邺州避免这场祸事,那她就不得不站在阿姐的对立面。
一想到,那个人是阿姐,是伴她护她的阿姐,雪溋就顿时心痛难忍。
她可以背弃任何人,但唯独江雪月不行。
因为,阿姐是她一生的责任。
宁谌见雪溋这副模样,便知即使这样,雪溋也依旧不会离开江雪月。
但之后的事,也摆明了会让萦儿陷入险境。
纠结半响,宁谌还是隐瞒下他与江雪月的交易,对着雪溋小心翼翼地说道“萦儿,江雪月一直都在利用你。你相信哥哥,哥哥带你离开这儿。”
雪溋看着宁谌眼中的爱护与疼惜,但她最终还是选择挥开宁谌伸出的手,坚决地说道“我不会离开阿姐,因为这是我欠了她的。”
说完,雪溋不再理会宁谌的希翼,起身趋步向外走去。
而这边,宁谌看着雪溋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那黑亮闪烁的眼眸,也逐渐失去了光彩。
他想起那日,他找到江雪月那个女人,问她如何才能放过萦儿。
在他厌恶的目光中,江雪月只是勾唇轻笑。